能被称作仙尊的修士,往往已经接近悟得大道,不知何时便会渡劫飞升。
有飞升资质的人很多,但千万年来能修成正果得道飞升的也不过十几人。
到了现如今,世间只剩下三位仙尊。
另外两位早早隐世闭关不知所踪,只有上星仙尊还留在清音观。
明时晏面色一肃,跟在白沂欢身后走向析象山,问道:“上星仙尊为何要找我?”
“谁知道呢,到了她那种境界的人,做什么都能用一句天意来解释。”
白沂欢语气半是严肃半是无奈地说。
“上星仙尊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当初寂无声出世时她都没有说什么,这次却突然通知我叫人去见她,看来确实要有大事发生了。”
明时晏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忧虑:“会是什么程度的大事?”
“会比寂无声那种还要严重的程度,迫使她不得不开口提醒我们,”白沂欢眉头紧皱,“我猜可能要毁天灭地了吧。”
——
白沂欢将明时晏带到了析象山顶,穿透了薄云雾霭,这里的星象格外明朗,无风无雨,连虫鸣鸟叫都不曾有,仿佛一片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难怪上星仙尊愿意留在这里。明时晏心想。
上星仙尊跪坐在山崖旁的一棵玉兰树下,任花叶飘落,她身形岿然不动。
在这么高的山崖顶端,空气稀薄寒冷,可那玉兰树的花朵却依然开得娇艳,隐隐有灵光闪动。
白沂欢将明时晏带到这里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明时晏独自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问仙尊安,在下明时晏,听闻前辈叫我前来,请问何事?”
上星仙尊依然没有动作,像是与这里的花草树木已经融为一体了一般,但空中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空灵的女声。
“嗯,过来吧。”
明时晏试探着靠近了一些,在她身后同样跪坐下来。
上星仙尊身着轻纱白衣,眼部用一层白布遮盖,头发披散无冠,很朴素的装扮,却清雅如九天谪仙。
她身前悬浮着一个散发柔和光芒的白球,上星仙尊两只手扶在光球两边,但没有触碰上去。
仙尊不说话,明时晏也不好再开口,静静地跪在她身后。
目蒙白布而观星,毋用开口而有声。
无视无言便知晓世间因果,看来仙尊已破万障。
静默良久,那道空灵淡漠女声再次响起。
“你看这天象,能看出什么?”
明时晏依言抬头看去,天空星月疏朗,可惜他并不懂天象,只好惭愧地说:“抱歉,晚辈并不了解星象之事。”
“月遮金星,天下恐危。”
明时晏表情凝重:“是因为寂无声再次现世吗?”
“是,也不是。”
“……恕晚辈愚钝。”
上星并没有马上回答他。
她停顿了许久,才说道:
“灾祸早已降临,就在你我身边。”
“寂无声,不过是个引子。”
“!!”明时晏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上星仙尊的背影。
寂无声于三百年前在魔界出世,实力冠绝天下,仙门试图讨伐他,却被他统领魔族打得溃不成军,从此称霸仙魔两界。
他后来足迹也遍布了冥界,妖界,只有俗世界被放过了,也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欺负凡人。
唯独在去天界的时候被打了个头破血流,他那次还并没有打算在天界做些什么,就被传说中的战神天卯玄女狼狈地打了下来。
在他离开人间的这段时日里仙门也私下制定了计划准备封印他,正好赶上他伤势严重,仙门折了大半高手才终于封印了寂无声。
那场战役中伤势极为惨重,仙门的高层几乎全面洗牌,玄苍派的掌门长老,清音观的观主和仙子真人,无道门的门主,菩提寺的主持监寺等等,小一些的宗门直接被灭了大半,剩余的人或回人间修养或进了别的大门派。
寂无声一人尚能掀起这等腥风血雨,还能有谁让他成为引子?
明时晏不敢想。
他声音有些低哑艰涩地问道:“您说……那个人,早已降临在我们身边?”
“是。”
“那是……什么样的人?”
明时晏本想问那是谁,但他直觉上星仙尊不会直接告诉他。
上星仙尊两手平稳地浮在光球上,漠然道:“祂不是人。”
“什么?”
明时晏一愣。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上星仙尊那双被盖在白布下的眼睛缓缓睁开。
“祂不是人。”
她重复道。
“祂只是一把兵器,不,凶器。”
“我不知祂为何会降世,但祂予世太深,凶煞之气早已影响到旁人命格。”
一直以来静坐如石像的上星仙尊终于动了。
她转过身子,蒙着白布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明时晏。
“灾难,就要来了。”
这里明明无风也无雨,明时晏却感觉后背突然发冷。
——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这里,白沂欢在门口一直等着他,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就被明时晏那苍白悚然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急忙上去扶了明时晏一把:“怎么回事?仙尊说什么了?”
明时晏嘴唇嗫嚅,不知从何开口。
他闭了闭眼睛,嗓音虚浮地说:“白观主,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去想一想再跟你说。”
白沂欢赶忙道:“行行行先回去,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明时晏勉强地笑了一下。
以后到底还有多少时间,他也不知道。
白沂欢搀着他回到了卧房,反复确认了他没事后才犹豫着离开。
明时晏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起今天和上星仙尊的对话。
他后来问道:“若是再次开战,仙尊会出手相助吗?”
上星仙尊说:“我早已脱离因果,不参与凡尘纷争。”
“可之后的战役可能会关系到天下生灵的性命,甚至远超寂无声那一战的伤亡,您依旧不肯出世吗?”
“天意自成,不可逆,不可违。”
“性命怎么能因为虚无的天意就被放弃?”明时晏有些愤懑地问道。
上星仙尊却依旧淡漠:“任何人,任何生物都无法与天意抗衡,我曾试过,却只落得悲惨下场。”
“试图与天意抵抗的人只会自食苦果,每个生灵的命运轨迹都是既定的。”
明时晏神情坚定:“难道天意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天意就可以罔顾生命,肆意践踏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又是为什么而活?”
“天意就是天意,没有对错,亦无善恶。”
“那所谓的灾祸,也是顺天意而行的吗?”
“是。”上星仙尊看向手里的光球,“祂本身,就是天道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