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体都被积雪覆盖,只用人力开道这简直就是自虐。
梦楚漓看着深到腰身的积雪,整个人都快疯了。
什么时候,她的心太软了?
再怎么悲惨的故事,好像都没有她更惨吧?
可怜别人?
她有那资格吗?
梦楚漓看着面前一片皑皑白雪,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真是当正常人时间久了,就连心都变得正常起来了。
越想越气,梦楚漓走了一会儿,不由的咒骂了一句。
“我真是脑袋抽筋儿,才会答应跟你们一起来。”
想到半死不活的钟意,还有内刚外绣花的枕头南宫行……
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要是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了。
慕贤卓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积雪都已经快到她的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对她伸出了手。
“拽着。”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梦楚漓抬头看去,嘴角玩味的翘了起来,“这种时候还有时间给我玩浪漫,你是不是心太大了?”
慕贤卓就知道自己这样做就是多余。
他刚想收回手臂,但却被梦楚漓一把拽住。
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可是梦楚漓握的那叫一个紧。
“干嘛?我又没说不拉?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两句牢骚话都听不得?再说了,你可是我妹夫,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傻子才不拉呢?
能省些力气总是好的。
这还要往山顶爬呢?
谁知道要爬多久?
“这时候你倒是承认她是你妹妹了?”
这两年,水缪漓和她的关系改善了不少。
可也仅仅限于见面不吵架,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关键不是这个,关键在于你竟然没有否认我说你是我妹夫?慕贤卓,看来你也不是不愿意当我妹夫啊?说说,水缪漓那丫头是怎么把你拿下的?”
慕贤卓一口气没喘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你胡说什么?”
梦楚漓嘿嘿一笑,“我胡说?行啊,等你结婚的那一天,我让你跪在丈母娘门外啪啪打脸。”
她这话音刚落,一股凉意顺着她的后脑勺钻进了她的衣领。
梦楚漓立刻拉着慕贤卓的手臂,还用力的往后一拽。
“你又怎么了?”
慕贤卓被她这么一拉,身体一个踉跄,要不是双腿扎进雪里够深,人差点被她拉倒了。
梦楚漓眼神不善的转身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越韬,“喂,姓越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越韬和越翔一直闷头跟在后面,因为之前提及的事情太过惊愕,所以这一路上慕贤卓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有些事情总是要给当事人一些缓冲的时间。
“我?我怎么了?”
越韬脸色很是不好,其实任何人要是遇到这种事情都好不起来。
亲奶奶杀了自己的亲妈,哪怕是他对自己的亲妈没有太多的印象,可是这种事实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何况他还是越家老太太亲手带大的,这种情况就是让他在判断着:生恩和养恩,孰轻孰重?
可这样的问题谁又能给出答案呢?
生恩无缘,便无养恩。
养恩无故,便无如今。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困扰他的问题和矛盾,也不能成为他对别人发泄的缘由。
就是她梦楚漓无论有多混蛋,还都是针对自己的仇人。
他越韬凭什么这么任性?
“你怎么了?你走路用手?到处刨坑?”
慕贤卓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就见梦楚漓的后领上还有着一个雪团的印记。
这分明就是有人下了黑手,黑了她一个雪团。
怪不得她突然不走了,以梦楚漓的性子,这种行为对她来说简直可以处以凌迟。
“我……我不是故意的。”
越韬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发泄的丢出一个雪球,谁知道就扔到了梦楚漓的身上?
“不是故意的?”梦楚漓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一大块雪从衣领上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故意的,你扬起的雪,会结成这么解释的雪块?”
“那是我之前捏在手里的雪球。”
“所以呢?你这是蓄谋已久要暗算我吗?越韬,你幼不幼稚?这样的报复行为,能达到什么效果?我看你就是欠揍。”
越韬原本想着道歉解释一下,毕竟都是他有错在先,可谁知道梦楚漓这么不依不饶。
心口堵着的一股怒火,瞬间就喷了出来。
“好啊,那你打啊,我不动任你打,如何?”
这种不要脸找死,带有碰瓷嫌疑的行为,他是出于什么心理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所以当越韬的话音刚落,梦楚漓背上的背包早就甩了出去。
“咣”的一声闷响,就像是回应越韬那“恳切”的要求一样,直接甩在越韬的脸上。
下一刻那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越韬掀翻在了雪地里。
“你他妈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我现在就教训教训你,打的让你祖宗都认不出你来。”
慕贤卓无奈的皱了皱眉,眼看着一道黑影几乎是从旁边的雪地里飞了出去,刚刚还累了个半死的女人,如今这弹跳力真是好的惊人。
什么雪深到腰?
这是问题吗?
还不是三秒钟就骑在了越韬的身上,而且那拳头挥的虎虎生威,就是慕贤卓最后也只有选择沉默的份。
毕竟找打的人,你就是救了他,他也不会领情。
还不如满足他的愿望。
“别打了,快别打了。”
越翔知道越韬不是故意的,可他连话都来不及说,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他这是劝,劝不动,拉又拉不开。
最后只能找慕贤卓,可是慕贤卓却直接别开了头,“他是不是故意的,这是重点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将这件事告诉他,你的心里就应该清楚这事对他来说打击有多大?在场的人都是长了眼睛的,难道会看不出越韬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故意的?”
越翔眉头微微蹙起,额间出现了一道够痕。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慕贤卓微微点了点头,“别看这女人嘴巴狠,多说一句都是欠揍的模样。不过心还是好的,恐怕你之前也知晓了一些。如果像越韬这般,把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在你面前装镇定,你觉得这样的他是好的吗?痛苦隐忍在身体之中,发泄不出的那种感觉,更难受。”
就是因为他们在场的人都体验过这种痛楚,所以才更加清楚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越翔看着越韬被打,可这家伙偏偏不还手。
咬紧的牙关,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有。
他的手指不由的握紧——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也许,我不应该告诉他。”
慕贤卓清楚他心中的矛盾,这种矛盾的感觉他何尝没有体会过?
偏偏是至亲的背叛,除了痛不欲生……
便只剩下生不如死了。
慕贤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族会因为利益,把自己抛弃。
那种曾经被捧在手心,最后却又被弃如敝屣的感觉,就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吗?当初你奶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结果。可她终究为了自己想要的,舍弃了自己的至亲。而越泽不过是第一个牺牲品而已,你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越翔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老太太消失之后。我拿着老太太留给我的东西,去了银行的保险柜。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老人家早就把最坏的一步打算好了,里面放着的是一封遗书。上面说了很多事情,包括越家当年出事,左丘出手相助,还有玄九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越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从他的鼻尖蹿到了眉心,眼眶不禁有些发酸。
“可如今我却不知道该是恨她,还是可怜她。我从小就被我妈扔给了老太太养着,我妈用尽了所有的理由让我在越家长大,有了越家的姓。目的,无非就是觊觎越家的财产。她总想着,如果我能得到老太太的认可,有一天她一定会借我的光,过上更加奢侈的生活。其实在过去,老太太没少接济她,每次她说是来老宅看我,实际上都会得到一笔很丰厚的钱。可即便是这样,对她来说还是不够。所以从小我就知道我对母亲来说,不过是一个用来赚钱的工具而已。而面对越泽和越韬,我都有着一种自卑感,就好像我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走了一样。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老大,对越韬更多的是歉疚,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是挡在他们面前的那一个。可直到老大出事之后,老太太突然找上了我。她告诉了我关于帝王卦的事情,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越家真正有价值的,便是这个东西。而母亲真正想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而是这种能力。”
慕贤卓侧头看向他,多少他是理解的。
帝王卦是越家的传承,看的比性命都重要。
可当年越家老太太没有想到自己为了利益杀了儿媳,终究却是毁了孙子的一生。
那可是她最看重的孙子,也是越家最有天赋的传人。
这应该算是恶有恶报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阴谋曝光,为了让自己的孙子还能活下去,她所能舍弃的就只有帝王卦了。
“后来她又选中了你。”
“是,老太太竟然选中了我。”越翔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其实我的资质跟越韬比起来差了好多。当初老太太为我开五感的时候,脸上满是失望。我是她见过资质最差的一个,没有任何的天赋。可她老人家还是认了,将小乾坤交给了我。只可惜,我学了五年,却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学明白。”
慕家虽然没有任何的传承,可在左丘养病的那几年,他就被开了五感。
他知道五感天赋的高低,对于这些有传承的家族是多么的重要。
实际上五感一开,这个人就不能算是普通人了。
他多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超过普通人五倍以上的敏锐。
而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出现第六感。
至于这第六感是什么,慕贤卓并不知道,因为如今不仅是玄门,很多古武家族的天赋都开始凋零,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感受到第六感的存在。
几个有地位的老家伙,也都避世而居,鲜少露面。
就像姬家的老爷子,诸葛家的老爷子……还有左丘的易老爷子,而且就算他们有这份能力,但却不是谁都能将人请出来的。
用慕贤卓的理解,这第六感恐怕是个要命的东西。
窥视者必然会付出代价。
慕贤卓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多事情生来就是不公平的,天赋,有的时候只靠努力,也是完全达不到的。”
越翔点了点头,“这一点就算我不认都不行。其实老太太并不是真的想让我继承帝王卦,她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也许只有我,能将一切的秘密解开。而越韬……恐怕下不了这个狠心。”
慕贤卓明白其中的意思,越老太太无非是想,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又或者是越泽想起了什么。
无论自己是什么下场,但总是要有人去帮越泽的。
而这个人不能是越韬,因为越韬是她一手带大,一旦她出事了,恐怕越韬不会善罢甘休。
可如果那个要她偿命的人是越泽,那两兄弟恐怕就会相残,那是她绝对不能看到的情形。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想要治好老大的病,可谁又知道,我们竟然把病根放在了他的身边。其实,两年前易珩动手的时候,我恨过她。我甚至怀疑那些事,会是老太太做出来的吗?可是当我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恨就变成了愧疚。我知道,这也是我的责任,我要替越家赎罪。我不敢去见老大,只怕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他,再出一点意外。我又不敢告诉越韬,老太太已经毁了老大,我却不敢让越韬也成为牺牲品。我承认自己当时的做法很自私,我竟然默许越韬去恨易珩,明明这件事中,她没有任何的错。无非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我是她,也许我会直接动手把人杀了。可她没有这样做,起初我不明白,如今……她依旧是在帮我们越家,人只有个盼望,终究不会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