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凤眸凄寒,“你要是真不嫌弃我,就在我面前解放天性,好不好?”
元无忧哭笑不得,又心疼地,一把搂住他劲瘦的细腰,将他拥进自己怀里。
“好好好,我解放天性,那等你见了我真面目,可别讨厌我啊。”
这次万郁无虞没挣脱她,反倒回手,拿胳膊搂住小姑娘的后腰。他细瘦的长臂像枯树枝一样,却真有力气,箍的她极紧。
同时,他把脸搭在她肩上,冲她耳边咬牙恨齿道——“是你招惹我的!出弓没有回头箭,以后你别怪我,就算你怪我……我也回不了头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元无忧没听懂,只觉少年骨骼瘦弱,身量单薄,肌肤冷凉,她顺势搂紧了他那一掐细腰,不由得赞叹。
“呦,小腰儿咋这么细啊?感觉比宇文怀璧的还细。”
万郁无虞依旧把脸埋在她肩头,双目紧闭,闷声道:
“不知道。我可不敢攀比陛下。”
“怎么保持的?挑食不爱吃饭啊?哦对,你吃素三年了。”
思及至此,元无忧叹了口气,“虽然你这一掐小细腰很好搂,但是也弱不禁风啊,身形挺大一只,却太羸弱纤细了。难怪之前,你连宇文怀璧都打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吃肉啊?”
“我其实…吃荤吃素都没太大区别,我也不挑,小时候在永巷没东西吃,吃过花草啃过树皮,虫子鸟雀也吃,后来跟了你,吃的东西一多就恶心,就吐,不知不觉就长不胖了。”
元无忧听得心头一紧,用力搂抱着怀里高她一头的少年,更紧了紧箍在他腰间的双臂。
“抱歉,是我无能……”
“不,人各有命。”
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脸,试图让自己适应这种拥抱的感觉。
他现在怀抱着此生最重要的姑娘,她身体暖热结实,并非弱不禁风,可也温香软玉,本该是别的男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可万郁无虞就是紧张,他平时连离女人近了,都会汗毛倒竖,身体紧绷僵直,毛骨悚然。
他其实打骨子里,就抵触和女子亲近,就连他娘,从小到大都没跟他有太多肢体接触。
但他现在快及冠了,在党项,男子十六岁就已成年,他本该适应和心爱的她亲近……
万郁无虞极力让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适应与她,可还是艰难,做不到,正在他沮丧无助之际,腰间的手臂缓缓松开了。
身旁的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温柔一笑。“别怕,我不会更冒犯的。”
“我…的身体,对你有吸引力吗?我都沦落这样了,你说有,我也知道是假话。”
元无忧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对他动手动脚,对男欢女爱有抵触心理,唯恐他讨厌自己,就给自己找补。
“我只是想和你亲近,又不知道怎样才算亲密。”
一听这话,万郁无虞自然想起她在外面说过,她对他没那种*念,都是冲动和想先入为主,他瞬间心头酸涩不已,自卑感随即袭来。
“哦,我自以为是了。”
一听这话,元无忧懵了一下,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万郁无虞听她这话挺伤心,明明俩人没少亲,自己被她看光不止一次了,外人面前相处如情侣一般,可她依旧没表过态。
虽然也怪自己,每次被她逼问有无感情,都嘴硬地说不喜欢,警告她也警告自己……
明明刚才她那眼神是势在必得,可万郁无虞宁愿让她失望。
思及至此,少年随即沮丧道,“我没想逼你表态什么……你知道就好。”
元无忧却不满意。
“这就完了?没有进一步吗?你是天性不喜欢这种事,还是被萧家女…整出阴影了?”
“我是对你愧疚,对这种事都有阴影。”
他一提起旧事,元无忧确实心里咯噔一下。
“我真想狠狠报复你,惩罚你。可惜…”
彼时,相拥的俩人几乎脸贴脸。
四目相对,少年凤眸凝着深邃,“只要别杀我亲人,别要我亲人的命,你尽管报复我,是我应得的。”
“啊?怎么就说到要你亲人的命了?我说的报复,是报复在你身上,想要你。”
“嗯?”少年愣了一下,一听到她说的报复不过如此,松了口气。
随即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垂脸颊泛红,复又抬眼,愤然凝重地看着她。
他这么迥异的情绪变化,都写在脸上了。
元无忧看了个满眼,凭自己对他的熟悉,瞬间就看透出了他的心路历程。
“你怎么想的?愿意了,又不愿意了?”
“嗯?你怎么知道?”
少年倏然瞪大了凤眸。
元无忧云淡风轻地一摆手,
“呵,咱俩一起生活了十年,我当然了解你了。你到底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我…很庆幸你的报复就是这种事,对我来说无关痛痒,随后想到,也挺疼的……”
“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你疼的。”
面对她温柔审视的目光,万郁无虞瞬间心跳加速,随即脸颊泛红,咬着后槽牙道,
“我是怕你疼。”
一听这话,元无忧瞬间变脸。
“啧,你这话说出来不心虚吗?”
少年眼神凝重地摇了摇头。
元无忧只得自己找台阶。
“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冒犯你。”
“我没想要名分,也没想和你在一起,就是现在这样……陪着你,就很好。”
“你们可真是,各有各的极端。”
说到底,万郁无虞就是没有退路,没有底气。他身背后的党项是她的藩属,他的姓氏拓跋是她的宗族。他总也离不开她的阴影羽翼。
所以他所谓的想回家,想回柔然,天山,就是想找到他自己的家,属于他的来处。也许并不能为他遮风避雨,不能使他引以为傲,可也能让他不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活着。
同样的,他不敢贸然与元无忧在一起,发生夫妻之实的关系,因为他赌不起。至少也要得到她确切的答复,至少要她承认喜欢他。
万郁无虞才能有一点底气,倾心相许。
他现在只能依附她,即便她许诺海誓山盟,她能给的也能收回,都不是他能依靠的。
这么多年的孤狼生活,万郁无虞早已习惯了独善其身,冷眼旁观,唯独在面对她时,才会袒露自己最初的一面,单纯真诚。
但万郁无虞内心想要的,在没得到之前,不会宣之于口。他首先要报仇!要回家!要打出个地基,才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来见她。
这样以后,即便她辜负他,他也不必像个被骗身骗心的弃夫,被群嘲,被落井下石,即便没有她的感情,他也能自保。
爱人先爱己,争取他人的爱,不如争取自己独善其身,让她来爱自己。
万郁无虞的心思从来不爱表露,元无忧只能靠猜。
幸好元无忧凭借对他多年的了解,多日的逼问,终于快把他破碎的心给一片一片捡起来,几乎就快粘黏复原了。
眼前的姑娘忽然眼神凝重,目光坚定道:
“那古勒,我一定会帮你回家的。”
万郁无虞愣住,“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元无忧眼神坚定,像那种历经沧桑,又回归初心的决然。
“你对党项没归属感的话,我会帮你回天山南,你会有自己的家族的。”
万郁无虞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随即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也算有家了,除了舅舅,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好,只要你拿我当家人,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元无忧突然发现,万郁无虞确实不同。连纯爱如高长恭,也是想做夫妻组建的家人,只有他,是想做家人而非夫妻。
而且万郁无虞也拎得很清。只要她没先表态喜欢他,他就不争不抢,不吃醋不挑拨,只是一副长辈口吻的劝诫她。
而他也警告过她,如果接受了他,他就要独占,会吃醋会排外。
毕竟万郁无虞的故人只有元无忧了,他这些年过的太艰难,她更不能辜负他。
中虞美人毒的那个梦里,柔然的拓跋无虞拥有了一切,每天都在阳光下活的明媚灿烂,但现实中的他,一直被困在那夜的月光里。
元无忧想要把他从旧梦拉出来,首先自己得立足稳定,给他一个安全可靠的“家。”
身旁少年见她沉思不语,绞尽脑汁想让她高兴,思索片刻,忽然俯身凑到姑娘脸上,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又迅速撤回,正襟危坐。
他此举,成功把姑娘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元无忧凤眸微眯,斜睨一眼他。
“你在干嘛?”
万郁无虞哑然。“想哄你高兴,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这样了。”
“我很喜欢,但我不想只亲脸。”
说着,元无忧就伸手扣住他后脑勺,刚凑过去,少年就抬手,拿指腹点在她唇上,黑亮凤眸凝着深邃,“亲什么……都是口水。”
“*的时候还都是*水呢。”
“那、那就更遥远了……”
其实万郁无虞乍一听她说这种虎狼之词,就被荤的脸颊滚烫,耳尖发热,他磕磕巴巴回她这一句,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多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甚至都不敢想象,无法想象。
但元无忧听着,以为他是敷衍。明明万郁无虞刚才那么主动,如今又拒绝她。
这是为何啊?
元无忧挑眉,“万郁无虞,你找*是吧?”
少年凤眸倏然瞪大,被她直白的话给荤懵了,脸颊耳尖瞬间红透了。
“……说什么呢?”
“怕你听不懂,就不拐弯抹角了。”
万郁无虞垂手扣住她的手,却迟迟不舍得推开她,只眼神乞怜,哀求。
“别这样逗我……我受不住。”
“还没**就受不住了吗?要真有圆房那天,你还不得哭啊?”
一听这话,少年的深蓝凤眸又沁水一般。
“我…要是哭了,你就嫌弃我了吗?”
“不会,你一颦一笑我都喜欢。”
“那……如果身边有我了,你能少和别人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