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收去年的税
大同的南边，三名男子正骑着马行在路上。
正月的天气极为寒冷，而路边的雪花开融，更是加剧了半空中的阴寒。
忽而一阵寒风刮过，吹的其中最瘦弱之人连连发抖。
就算有厚实的大衣在身，也让他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秦宽根本没去大同，反而是顺着河流打算直扑应州。
此时的秦宽脱了一身铠甲，换上平民百姓的布衣行头，随行的李祖方也扮做一副书生打扮。
可王远则跟他们完全不同。
他穿着一身丝织绸缎，腰间还别了几枚玉佩，甚至外面的大衣看起来都无比珍贵。
“秦大哥，你既是来山西平叛，为何放着那些反贼不管，反而要先带我去怀仁就任？”
秦宽轻笑一声说道：“此次叛乱十分蹊跷，待我有空时再与你细说。”
“今贼众势大，募集兵丁粮草也需要一些时间。”
“而这群叛贼却只占据应州附近，不继续扩张，这更让我心生疑惑。”
“况且……大同的那些官员见我不在，必定心中恐慌，说不定便会自露马脚。”
王远听得一知半解，可看到不远处的破庙后，他便打算休息之时再行请教。
天色渐黑，几人来到破庙周围取了些柴火。
还未进到庙宇之中，秦宽等人忽然看到一名女子横躺在前面。
李祖方见状赶忙上前查探，见她虽然冻僵，但尚有呼吸，并未丧命。
而嘴唇干裂，皮肤干燥，很显然是缺水导致。
得到秦宽的示意后，李祖方立刻将她抱至拒风处。
在水壶中加了些许盐粒，随后略微加热，再撬开咬紧的牙关，艰难的灌了下去。
许久之后秦宽再摸她的脉搏，微弱的跳动渐渐浮出后，她的脸色也渐渐回转，甚至还露出一些红润。
火堆噼啪作响，李祖方在附近打来的野味架在其上。
没过多久，一股浓香便传入每个人的鼻子当中。
这名女子似也被气味勾引，不一会儿便从昏迷中缓缓醒来。
她见到自己被三名男子包围，几乎下意识的逃命起来。
可她的身子骨太过虚弱，刚用了一下力，整个人便再度头晕眼花，摔在地上。
秦宽见状，赶忙按在她的肩膀，低声温柔说道。
“姑娘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见你晕倒于此，这才把你救到此处。”
这女子神情恍惚，勉强的看清三人面貌之后，这才开口。
“多……多谢恩……人……”
秦宽见她还要说话，连忙开口制止。
“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等下你再喝些水、我给你做些肉汤吃。”
女子微微点头，看着一旁的烤肉，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秦宽见她这等寒冷的天气，就只穿着一身破衣，上面的补丁甚至比衣料还新。
两只脚丫上只套着一双草鞋，稚气的眼神中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看起来比灵儿还小上两岁。
心中怜悯的同时，用刀割下一小块肉。
将其捣碎之后，又放在水壶里面，架在火上翻煮。
近乎于狼吞虎咽之后，她也终于是恢复了一些元气。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冻倒在这里？”
听到恩人问话，她十分感激的磕了几个头这才回答。
“俺……俺是怀仁的，叫赵二丫。”
“俺……俺爹……”
说到这里，她居然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俺爹俺娘被官老爷打死了，他们不仅把俺六岁的弟弟抢走当奴仆，还要让我当他的小妾。”
“俺没有办法，只能跟去他们府中，想着总算有口饭吃，还能照顾弟弟。”
秦宽微微皱眉，没想到这城还没进，就遇到这种强抢民女、杀人害命之事。
“那你既然已经从了他们，为何又跑了出来？”
赵二丫呜咽着说道：“他哪里是要让俺当小妾？”
“他只是想破了俺的身子，然后把俺卖到外地去，说是用来抵咱家的税，而俺弟弟早就被他们卖给别人了！”
“俺不从，他们就又打又骂，还用鞭子抽。”
“好不容易等到了个机会，这才逃了出来。”
“可俺不敢走大路，又好多天没吃没喝。”
“赶上前几天下雪，这才实在忍不住来到官路，看看能不能遇到些人，求些食物。”
秦宽听到税字，心中顿时惊奇。
“交税？交的什么税？”
“皇帝不是颁布了旨意，免除山西一年的赋税吗？”
“你可是在诓骗我？”
赵二丫一听，急忙瞪大了眼睛反驳道。
“俺……俺哪敢骗恩人？”
“去年战乱，俺全家颗粒无收。”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凑来过冬的口粮，想着开春之后多干点活，多存些粮食。
“听到朝廷颁布的免税，俺全家都开心的不得了，都以为明年有着落了。”
“可年还没过完，官府便派人上门催缴。”
“俺爹问，朝廷不是说免税，为什么还要交。”
“那官老爷就说，免的是今年的，要交的是去年的。”
秦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嘭的一声拍在地上，砖瓦都碎成了粉末。
“去年的赋税都已经清算完了，甚至朝廷还给他们打了折扣。”
“这群狗官！嘴上说着府库无粮，实际上却行这种逆天之举！！”
赵二丫被吓了一跳，但看眼前三位都不像是凡人，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继续说道。
“俺爹交不出，他们就把家里房子给扒了。”
“俺娘好不容易护着最后的粮食，却也被他们给发现。”
“爹娘不交，就被……被活活打死了。”
赵二丫想到当日惨状，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恩人要是不信，您随便找个乡里人问问就是了。”
“俺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
秦宽心中暴怒，可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不对啊，怀仁县的县令一直是空着的，你们的税是谁收的？”
赵二丫叩首答道：“是县里面的刘地主一家代收的。”
“刘地主家里有人做官，所以乡邻们的税，都是他们代收。”
“从我父亲的时候就是，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就默认了。”
秦宽深吸一口气，指着王远说道。
“他是你们的新任县令，你跟我们回怀仁，县令老爷定然会给你伸冤！”
可哪成想，这赵二丫顿时如同见了鬼魅一般。
“不……不……我……我不回！！”
“恩人，您大恩大德，求求您放我一马！”
“俺哪怕饿死冻死，这就是俺的命数，求您不要带我回怀仁！！”
“俺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