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杀，可以
“逼？”
“官场之上又何来逼这个字。”
“今年的赋税已经交清，想来他们也不会过于为难……
“至于明年……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的对话，显然是跟朝廷税收有关，可自己明明已经降低了要求，又怎么会把他们逼到如此境地。
秦宽忽然联想到碎银与官银之事，登时心中懊恼。
“莫非……这罪魁祸首其实就是自己？”
“我当初着急恢复赋税增补国库，难不成反而害了百姓。”
话语落下，两人皆是沉默起来，而这老者仍没有离去的打算，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老爷，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呆在这官位上。”
“您自从当了这县令，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不若弃官离去当个平民百姓，没了这般束缚也能轻松自在。”
“总好过现在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言泊又何尝不想，可他只能是苦笑着说道。
“冯叔，你说的话我又怎么没想过，可这官岂是想做就做、不做便能走的？”
“这些年来，我没少替他们做那龌龊之事，更是知道其中不少隐秘。”
“我若是辞官不做，他们难道就会放过我们？
“到时候壮儿怎么办、春淑又怎么办、这一大家子上下二十多人，又要怎么办。”
“也就是身上还披着这身狗皮，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别说辞官，我但凡有半点怠慢之色，估计这一家子都要保不住。”
“他们想安插上一个新的县令，那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冯老者还不死心，似联想到即将到来的秦宽，猛地说道。
“老爷，要不咱求求那京城王爷。”
“我差人打听过了，据说……”
可他话还没说话，言泊忽然冷声道。
“冯叔！！你糊涂！！！”
“那京城小王爷年纪虽轻，但神通广大，你又怎能胡乱打听。”
“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岂不是无事生非，令其生疑。”
冯老者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若放在平时，他只能点头称是。
可眼下危急关头，脑子却转的飞快。
“老爷！他是王爷，身份高贵。”
“咱是小官小吏，心中有惧，打听其喜好不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您能得到他的帮助，带您脱离苦海，那上面的人又怎么还敢对您动手。”
“老爷，此乃天赐良机，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才是。”
言泊顿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清明。
若是真能得到这位王爷相助，虽然自己必死无疑，可全下老小的确能保存无恙。
可自己只是一个县令，何德何能去得到王爷的青睐。
一旦让上面的人知道自己背叛，那岂不是会把全家带到绝境之上。
言泊虽心有悸动，却也只能平复心情，连连摇头。
“冯叔，此事不可，你千万不要做出这番举动，不然咱家必会大祸临头。”
“而且他身为王爷，怎会在山西久留。”
“一旦等他回到京城，没了威慑，虽然明面上不敢怎么样，可暗地里谁又会知道有什么手段。”
“此事莫要再想，莫要再想了……”
秦宽自是懊恼愤怒，但心中也算有些眉目。
朝廷的赋税政策早就出了问题，若是再依此法行事，那简直就是霍乱天下。
“银子绝不能再做为新明的流通货币。”
“银子……银子，必须要什么东西能代替银子才行。”
思付之时，房内两人已向着门口走来，秦宽本想将其擒下问个究竟。
但此时心烦意乱，早已没了兴致，将兄妹两人拽到阴影中后，便想就此离去。
新的税收之策必须要尽快想出，否则百姓动乱近在眼前。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瞬间涌入心头，在政治上，秦宽第一次体会到了不安的感觉。
回去住所的一路上，秦宽一言不发，脸色暗沉无比。
整个人就仿佛是个炸药桶，轻轻一碰便会轰然爆裂。
翻窗进屋之后，张献忠居然没睡，而且看到几人的身影，顿时惊讶的说道。
“这么快？难不成什么都没查到？”
“以你小子的性格，没对那恶县令做点什么？”
“你不会一刀把他给杀了吧？”
秦宽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情，随后将所闻之事一一道出。
这里几人，也就他能给出点有用的建议，秦宽巴不得现在就赶回京城，筹谋对策。
张献忠将事情仔细听完，他看秦宽脸上的表情，说话居然正经起来。
“税收改政？这可有点麻烦了。”
“当年张居正的权力虽然跟你差不多，可当年的朝廷远非现在可比。”
“万历的时候虽然荒唐，几十年不上朝。”
“可对天下的掌控还是有的，底下的官也愿意听个三分话。”
“然而现在的朝廷，跟那水面浮萍有什么区别，过两天还存不存在，那都是另一码事儿了。”
可他也就正经了几句，接下来的话让刘成楚瞬间大惊失色。
“只要这国号依然是明，依然用的是之前的制度。”
“那你想改制，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老子早就说了，这大明还要来干什么，不如早点改成大秦算了。”
“只要你登上皇位，便可以用雷霆手段进行镇压。”
“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何来这么多的羁绊。”
秦宽总想着用温和的方法，不造就过多杀戮的情况缓步推进。
但山西一行至此，政策所暴露的弊端简直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子。
乱世之中，有银子都不敢花，大家都存起来，这样进而造成了白银流通率降低。
一旦流通率降低，那能获得的银子就更加少，也更加苦难。
百姓拿不到银子、又要用银子交税、就必然会引发叛乱。
就算现在朝廷还有些存款，能够勉强支撑，可这又能撑得了几年？
环环相扣之下，朝廷收不上来钱，便又只能缩减开支。
当初砍掉了李自成所出的驿站，结果便是他起兵谋反。
再这样下去，朝廷的钱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又会再出现一个李自成。
一个李自成、两个李自成，只要这份制度再持续下去，那就会造就千千万万个李自成。
现在已是火烧眉毛，再慢不得，对于张献忠的举措，心中更是第一次引起了兴趣。
“反……我是不可能造的。”
“但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