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生拉着张予之走出帐外好远,这才说道:“贤弟,你难道看不出陆小姐有心于你么?”
“嗯......”张予之一阵沉默。
“陆不异狡诈多疑,是出手果敢之人,你切勿再顶撞他。”
他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抱拳道:“柳二哥,愿闻其详。”
柳青生面色凝重:“他先前试探你,乃是见你无意争权,才肯放心。你不像赵牛儿那般能任他摆布,留在此间多得一刻,便多一分凶险。方才席间他对你已经有所冷落,贤弟须尽快离开这里,最好是今夜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张予之想起杜无论说过的话,深以为然。
“谢谢柳二哥提醒,我自有打算。不知弢兄有什么话让你转告我。”
柳青生笑道:“那是我怕你再出言惹怒陆不异,故此离席编的。”
“啊?原来如此。不过也确实,他怎会知你这么巧就能碰上我呢。”
对方仍旧微笑不止:“为兄方才说笑的,大首领知道你要来此,确实希望我能在这里碰上你。”
张予之奇道:“难道弢兄为此算了一卦?”
“哈哈哈,非也,非也。你忘了,天道盟路堂主、朱堂主、孙堂主受你推荐,带着人马已经到了启临城。你要去哪里,大首领怎么会不知道。”
张予之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柳二哥,你快告诉我,我那几位叔叔现在怎样?特别是我四叔路通一,他的伤......”
“贤弟务急,容我慢慢说来。”
柳青生停了停,望了望四周。
“大首领十分敬重三位堂主,刘九将军更是以长辈之礼待之。路堂主虽然伤得很重,但还没到回天乏术的地步,大首领已在尽心医治他,颇有见效,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太好了!我就知道弢兄能医好他。”
“其他二位堂主都请求上阵参战,大首领也同意了,安排他们在军中任职。他们带来的百姓,愿意打仗的都让其参军,其他人也已安置妥当。”
“如此甚为妥当。”张予之听得几位叔叔和一众难民有了落脚之处,大为宽心。
“柳二哥,我们继续说,弢兄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的?”
柳青生道:“他并未言明,只说此事干系重大,欲要和你当面相商,让我见到你之后,务必请你尽快回去。”
张予之不解道:“上次幺六哥出来寻我们,他也是这么说的,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我真是不明白。”
柳青生劝道:“不如这趟瞒了陆不异,偷偷随我回启临城吧。”
“我要回便回,瞒他做甚。”
对方紧声道:“他大广国已有了一个张予之,怎么会容忍三鸿郡还有一个张予之,你万不能让他知道你会跟我回去。”
“不,我还要去城中找王化仁和游贯报仇。”张予之说得咬牙切齿,十分坚决。
“还有,依柳二哥看,弢兄真会答应娶陆云谣么?”
“这个......”对方沉吟起来。
“大首领凭着仁义之举、军民一心,才占据三鸿郡。现今探得,隍纨早前已调伏波将军李伏威回朝,前来西南平叛,十五万大军已在路上。”
“可是我们这一反,三鸿郡便挡在了陆不异前头,可谓是首当其冲。大首领因此主动向广成郡交好,就是希望陆不异能看在唇齿相依的份上,发兵相助......”
“十五万大军!竟然还是李伏威领兵!”张予之惊呆了。
“我听说过李伏威此人,他镇守边境多年,多次大败琰国来犯之敌,十分厉害。现在有他出征挂帅,三鸿郡形势确实异常紧张。可恨宕城又在奸贼之手,陆不异就是有心相助,也是鞭长莫及!”
对方面露难色道:“你说得没错,我需得尽快把宕城的消息带回启临城,让大首领早作打算。”
“那弢兄还是非娶云谣不可了?”
“不错,大首领做事向来权衡利弊,不拘小节。又值此危难之际,陆不异既开口,依我看来,他一会基于双方结盟关系,二来也定不愿驳对方厚意,十有八九会答应这门亲事。”
柳青生当着他,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了。
现今他强我弱,这陆云谣又是陆不异的心头肉,自他一开口,这门婚事其实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不行!”张予之面露不平之色,“那真是可怜了婉儿和云谣,我必要想办法阻止陆不异。”
柳青生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什么话再劝他。
张予之又问:“弢兄那里还有什么困难,我在外可帮上忙的?”
柳青生托着下巴,“整郡兵马钱粮吃紧,我们已在想办法。”
似又记起一事,接着道:“日前多亏贤弟令人带回来阴尸的消息,大首领令人四处严查,发现了几处炼制阴尸的地点,都铲除掉了,还收缴了不少兵器铠甲,王化仁真正是给我们雪中送炭。”
“哈哈哈,叫那厮知道,要气死他!”张予之听了十分高兴。
“大首领在仔细研究过那些药水以后,愈加断定这是依照西域上古巫术所制,只是记载巫术的古籍早已失传,能掌握此法的人决计不可小觑。”
“他翻寻古籍,发现了一些眉目,言到有希望配置解药,令那些阴尸回复如常。不过尚缺一味黑色曼陀罗,此花只生长于西域偏僻之地,却是一时难寻。”
“竟然如此棘手!”张予之听到这个坏消息,不禁挠起头来。
“另外郡中尤其缺马,他已分别派人往莽苍和西域打听,只是中间隔着数国,怕是难以大量运马回来。”
“好!我记下了,有空当往西域走一遭,看能否带得那黑色曼陀罗和良马回来。”
对方只是经他问起,顺口说来,他却十分上心,将其当作己任,以领命的口气答复。
说话间,忽见远处大队人马来势汹汹,径直闯入军帐之中。帐外士兵连着几条狗,还没有发出声响,就被他们砍倒在地。
二人见此情景,俱为震惊。
眼见得一人装死,在众人进帐后连滚带爬朝这边逃来。张予之立马上前扯住他,询问发生何事。
那士兵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皇上......皇上亲自来拿陆丞相了,您二位快......快快逃命吧。”
说完朝着那边营门方向飞也似地跑了。
“定是赵牛儿要夺权了,陆不异身边必有叛徒。此间凶多吉少,广成郡将有大变!”柳青生压着声音说道。
张予之随即望向大帐,把刀一握。
对方极力劝道:“贤弟,莫趟浑水,快随我一起走罢。”
“柳二哥,你尽快返回启临城,我不能不管他们。”张予之面色坚毅。
牵过一匹马,要柳青生骑了,用力一拍,马儿带着他飞奔而去。
张予之从暗处摸近大帐,用刀小心划开了一个口子。
往里一看,陆不异正背对自己坐着,以手撑地,肩上已经有一处伤口,鲜血正顺着他的手掌流到地上。
陆云谣紧紧挨在父亲身旁,身影甚是孱弱。在她前面,又站着一个面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人,身穿衮龙袍。
这个必是赵牛儿了。
再看赵牛儿身边,此时分别站着两人,一人赫然是罗定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