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那董太后的地位十分微妙,她是汉帝刘宏之母,外藩三等侯爵刘苌之妻,后刘宏被选为皇帝,赶赴洛阳为帝,当时董皇后也无法享受皇后的尊严,因为当时本就有正统的窦皇后,乃恒帝刘志之妻,仔细说来,董氏也算是个地位尴尬的太后。
可怜的十常侍,先是见刘宏暴毙,投奔董太后,后来董太后倒闭,又投奔了何太后,用大肆金银进献,交好何太后与舞阳君,连何苗,也多有贿赂,这才暂时保住了张让等人的小命。
大将军府邸,金碧辉煌,亭楼玉宇,富贵至极,不愧是位极人臣之家。
时年六月,议事厅中。
一应大小官员,无论文武,几乎都依附大将军何进,三公九卿,到场半数,场面宏大,不亚于朝政,等待着何进的到来,不多时,何进到场,那何进,身宽体胖,面带横肉,却不比董卓那般彪悍,一眼看到何进,就知道此人不多加锻炼,都是些肥肉,纵然膀大腰圆,也没有几分武力。
何进神情高傲,昂首挺胸,一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姿态,大步走向主座,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扬声大笑道,“哈哈哈,十常侍,不过如此,某家只不过略微抬起屠刀,就把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这不,向某家妹妹求饶,说是要饶他们一条小命……”
何进顿了顿,小眼睛暴露凶光,骤然大喝道,“可能吗?荒谬!这些人既然一直扰乱朝政,就要有赴死的准备!在座的公卿们,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诸位,今日,就与何某一同,杀入宫中,将这些阉人,赶尽杀绝!!”
“本初,你可缴令诸镇兵马,前来共举大事?”
司隶校尉,袁绍出班,手托一封布帛书信,大声道,“今有前将军董卓,屯兵五千于河东,率先响应大将军,信中尽显忠心,届时兵马齐至,容不得太后庇护,大事可成矣!”
“哦?那并州牧吕布,可曾回信?”何进面现喜色,看向了袁绍。相比于董卓,何进更加信赖吕布,前些日子,吕布亲率部众,剿灭十余万白波贼,大获全功,又建设关隘抵挡鲜卑余众,平定了并州内山贼强盗之祸,声势早已传遍天下,其精兵强将,远超于董卓。
这时,末位的一员将领出班,大声道,“我乃并州牧吕布心腹韩金,主公前来曾吩咐我,我家主公与十常侍不过虚与委蛇,今大将军有意诛杀十常侍,定会鼎力支持,只是晋阳距离洛阳,山高水远,难以短时间大军赶赴,我部有五百精兵,具是晋阳一役的老兵,战力颇强,愿协助大将军,共襄盛举!”
“好!好啊!”大将军何进喜逐颜开,一张胖脸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这时,座上一人,站出冷笑连连道,“你是吕布心腹,那许昊龙,却也是吕布心腹,吕布令他辅佐十常侍,如今率领禁军精锐之师,拱卫皇宫,又令你领五百兵马,潜藏于洛阳卫军,其莫非狼子野心乎?”
此人,正是典军校尉曹操。
此言一出,所有人看向韩金的目光,都带了些不善。
韩金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布帛,递出一物,拱手道,“诸位有所不知,许状不过是督军护卫鲜卑俘虏前来洛阳,而我却在主公麾下狼骑营,任职骑都尉,此乃我家主公亲笔书信,诸君可观之。”
曹操细长的眉毛揪到一起,面容逐渐肃然,快步到韩金面前,取过书信观之,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布闻十常侍霍乱内政,欲诛其久矣,布与十常侍,不过虚与委蛇,布赤心昭昭,苍天可鉴,然重藩之兵,不宜进京,与法不合。若大将军愿诛宦官,布特派骑都尉韩金,领晋阳精兵五百协助,若事有不殆,尽可告知布,布倾尽全力,亦会相助!匡扶汉室,扫清寰宇!’
曹操观阅后,爽朗一笑,语气满是歉意,恭声道,“曹某错怪,请将军恕罪。”
“无事。”韩金年岁已长,沉稳持重,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怀。
曹操持书信,与何进等人观看,众皆欣然,对吕布大加赞扬。
吕布言语之中,虽无恭维之意,可一片诚心,却再明显不过。这片诚心,在曹操眼里,最是明显不过,重藩之兵,岂能入京?像董卓那般狼子野心之辈,其心昭然若揭,可惜纵有主播陈琳,加上他的劝阻,何进却依旧坚持董卓入京……哪里像吕布,只派五百精兵入京协助,自身却居于并州?
两相比对,吕布的形象在曹操心中,伟岸了些许。
一番争论后,由何进大手一挥,令人迎董卓入渑池待命,随时准备入京,诛杀十常侍!见大将军意已决,陈琳曹操等人虽有异议,却也不敢违背。
出了大将军府,曹操眯着小眼睛,四下探视,见袁绍出,曹操表面上不动声色,鼻孔却轻轻喷了口气,表达不屑,袁绍却不这般想,他与曹操等人共为西园八校尉,又是自小相识的挚友,见曹操面色淡然,站在府外扫视,以为是在等他,当下微微一笑,大步迎上,揽住了曹操的肩膀,笑道,“孟德,可是在等我?”
“哼!”曹操昂起头,双手环胸,不理袁绍。
“哈哈哈,不就是被大将军训了几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来,听闻洛阳新兴起了一家歌舞坊,这坊内良家啊,长袖善舞,风姿绰约,咱去看看?”
说来也奇怪,袁绍此人,喜交权贵,非名门子弟,连他府门都入不了,可却独独对曹操,友谊深厚。
“...…”曹操黑着脸,沉默了半晌,抬眼盯着袁绍,面现犹豫之色,问道,“真的?”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走!”袁绍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拉着曹操的袖子扬长而去。
穿过小巷时,曹操见空巷静谧,忽而皱眉问道,“本初,如今四下无人,我且问你,令董卓进京,你是如何想的?”
“哈哈,孟德呀,这天下,是汉家的天下,那董卓纵然有贼心,又岂能易鼎这万里河山?天下四处皆有重藩,董卓但有异动,必然进兵勤王,诛杀董卓…你却是过虑了。”袁绍抿嘴一笑,浑不在意道,“倒是何进这人,优柔寡断,你要是不给他点兵马涨涨胆气,他还真不敢违背其妹何太后之见,进宫诛杀十常侍,若十常侍不死,必然为祸天下。”
“……”曹操沉默不语,却推开了袁绍,闷声道,“本初兄,曹某忽然偶感不适,就不与你共同去欣赏歌舞,改日再去吧。”
言毕,曹操扬长而去,直奔……荀攸的府邸!
这十常侍,却不是那般好对付,蹇硕等人之死,不过是张让弃车保帅之举动,张让此人曾经把持朝政,权力通天,自然在洛阳城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情报网。皇宫内,自有细作,将今日发生之事,秘密上报给张让等人。
张让面白无须,身穿锦衣玉袍,华贵至极,闻言也不拖沓,用他那双阴毒且狠辣的细眼盯着下面的小黄门,一字一顿道,“去,告知禁军将军许状,就说我要见他,令他速来!”
不出多时,风尘仆仆的许状赶到了府内,自有小黄门为其引路,面见张让。
见了张让,许状恭敬拜礼道,“张大人唤我,有何要事?”
“何进那厮欲尽诛我等宦官,如今已派人,将河东屯兵的董卓,请到了渑池,怕是不日,就要对我等动手。”张让淡淡的话语中,充斥着杀意。
忽而,许状一改方才恭敬,掀起眉毛,满脸倨傲,冷声回道,“哦,关老子屁事?”
“哦,呵呵呵呵~”张让先是一愣,随即不阴不阳的冷笑,语气更显冰冷,一字一顿道,“你我已是同盟,洛阳上下皆知,你说我死了,你算不算我的同党呢?”
“啊,哈哈哈。”许状内心思绪翻腾,立即换了一副笑脸,用手抹着脖子道,“这多简单,让假何太后懿旨,令何进入后宫探望,等他进来,一刀下去咔嚓了他,不就完了?”
“呵呵呵!”许状之言,与张让所想,不谋而合,张让狞笑道,“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