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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辽东。
辽东也是现代的东北地区,民风算是比较彪悍,自古以来就是属于兵源盛产地带之一。与九原城在本质上有着相同处,都是法外之地,鲜少有朝廷派来太守负责总领内政,通常在这里,地方豪强就是土皇帝。一个个家里都有千八百个家仆,随便逛个街都要带个几十号人,欺男霸女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只是看不顺眼当地县令,就会通过暗箱操作换个新的,后来干脆就自己上,体验一下当官的瘾。
平常时,来个新到任的县令都不敢耍横,因为这群豪强更横,更狠。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段时间,算是他们过得最黑暗的日子。
一个叫做公孙度的家伙,单独上任辽东太守,原本这群豪强打算给他开个小会,让他知道知道谁是这里谁说了算,谁成想……
啪!
一个青铜酒樽摔落在地,滴溜溜地往前滚动着,里面晶莹透明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一张青铜案牍上,一个面容狰狞,七窍流血的彪磅大汉无力地趴在案牍上,口吐白沫,指着主座上身材高大却消瘦,尖下巴,狭长眉目的精瘦男子费劲全身力气的说了句,“酒里……有毒!”
由这个可怜的豪强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其余豪强代表纷纷毒发,倒在了冰冷的地面,死得无比卑微。
精瘦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从一个豪强代表的腰间摸索了一阵,搜出一柄短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哼,他们不会以为我要动刀吧?老子费劲千辛万苦,仅仅拿着董胖子的一个文书就敢来辽东赴任,真以为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个地方,归我公孙度所有。来人啊!把这几个豪强的家都给我抄了!我要用这些钱,拉起一个军队,把所有反对者,统统杀光!”
公孙度充满暴戾的双眼望向南方,暗自冷笑,董胖子,你最好撑久点,最好打个五六年。这样,我就能趁着公孙瓒和刘虞争斗之时,把整个幽州都占领!
可能吗?答案是可能。
辽东一直都因地处偏僻,未曾受到太多战乱,就在冀幽青豫等地接受张纯丘力居等人侵扰之时,这辽东一直都是世外桃源,只需迅速整合势力,就算不发展经济也会拥有和中原一较高低的实力。
初平元年九月,晋阳城。
这一日,城外十里,迎来了一群外乡人,他们清一色穿着衣料薄弱却华贵的衣衫,虽然衣料颜色都是黑色,却是远比那些五颜六色的绸缎还要值钱的蜀锦,尽显低调的奢华,一辆辆乌蓬马车连成一条线,中间有数百辆空间宽大的马车,里面装着满满登登的箱子,箱子里不是铜钱,而是清一色麟趾金。
最前面,有一个身披戎装的男人,这男人挎着一口宝剑,看似威武,实则眉目清秀,带着一股书卷儒雅气质,他熟稔地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懒散地环视四周,他知道,在这里是不可能再出现盗贼的。带领整个家族搬移到遥远的地方,仅仅是为了一个口头上的许诺,大概是他糜竺为商数十年来最莽撞的决定,实际上,他糜竺也不缺一个区区郡丞之位,只要他想,凭借着糜家的势力和他的声望,就算成为徐州的别架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但他还是为了一个河东郡丞之位来到了并州,这也是吕布的声望?
不不不,因为在这关中,有一个能令全天下商人无法拒绝的东西,盐池!
这关内的盐池是大汉屈指可数的盐池,而且这里的盐池刚刚开发不久,产量丰厚,就算他十个糜家,也比不起半个盐池!盐池有多重要?简而言之,它短期间所带来的价值是铁矿的五倍以上!因为大汉百姓的生活中可以没有铁,但不能没有盐!
其实这个盐池在正史中也有记载,当年魏武帝曹操迎回汉献帝与关内诸侯陷入地盘争斗,派遣着名曹魏大臣钟繇坐镇关中,当时就是由河东卫觊献上将关内盐池改为官用,将盐池吞并到曹操手下,曹操之所以能够在当时诸侯割据肆虐的中原能够立足并且迅速发展经济到最后能够拉起百万大军决战赤壁,这盐池至少占据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功劳,和屯田制的作用相辅相成,甚至过犹不及。
在中国历史上,有几种东西能够迅速为当代经济带来发展,其中就由盐池、盐矿,一应产盐建筑与马匹、布帛、茶叶等贵重之物共同为商业发展提供基础,当然,还有一个东西例外,那种东西叫做海关税~!海关税有多暴利,大概等同于以上产业盈利加起来那么多。
也正因如此,糜竺能够放弃在徐州打下的基业,只是为了吕布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千里迢迢赶来并州,这也幸亏糜竺聪慧过人,选择了冀州和并州之间,太行山山脉的山路,否则董卓如狼似虎的西凉军早就把他啃得连骨渣都不剩。饶是如此,换做别的商人也会死在半路中,只因这乱世山贼太多。说起来也就是糜竺大手笔,拥有着近万家仆,各个身材高大,健壮过人,带着刀具和箭矢硬是从徐州一路打到了晋阳城下,沿途所有的强盗山贼都顺手剿灭。
回想起一路的坎坷,糜竺到不放在心上,唯有如今,眼看着晋阳城的轮廓近在眼前,就算以糜竺这般坚强的心智也不禁激动万分。
盐池,官位,我糜竺来了!久闻骠骑将军礼贤下士,只要我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势必得到重用!
就在糜竺内心对话还未落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之音,糜家家仆扯着嗓子凄惨的大喊道,“敌袭!有山贼!!”
“什么!?晋阳城就在眼前,怎会有山贼?”糜竺瞪目结舌,不甘置信的回头,双手搭着凉棚望向远方,只见乌压压的一片,犹如乌云压境,飞蝗过境般冲向他的车队,顷刻间,原本安逸和谐的一幕被破坏,杀戮成了此刻的主旋律,每时每刻都有糜家家仆瘫倒在血泊之中,跌落尘埃,再也无法爬起。
糜竺二话不说,抽出宝剑,策马向着战团方向赶去,身后跟着数百持剑精壮紧紧跟随保护。
糜家家仆固然精壮,但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对付小股山贼还算轻而易举,但面对杀人如麻配合有素的对手,就显得无比吃力。
入得近了,糜竺甚至能够看清那一个个山贼的脸,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撘眼一瞧,糜竺就看清了山贼的装备,当时脸就黑了下来。
“你们是官军?骠骑将军的麾下?我乃糜家家主糜竺,我弟糜芳在并州军中任职,想必咱们也是同僚,我受骠骑将军征辟前来晋阳赴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看着糜家家仆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任由糜竺如何叫喊也不喊停,糜竺当时就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喊道。“还不赶快住手?住手啊!!”
但糜竺这一嗓子还是有效果的,熙熙攘攘的强盗群中忽而一片寂静,随着人头攒动,让开一条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走了出来,头裹着黄巾,手提着一杆利刀,恣意桀骜地瞥了眼糜竺,冷笑道,“糜竺?糜芳?没听说过,哥几个有点穷,看你这样子颇有家产,不如给兄弟们点,你看如何?”
“大东家,咱们死了四十多个兄弟……”担任糜家家仆统领的一个健壮汉子此刻却显得委屈巴巴,他也想不到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会闹出这么一遭。
“没事,这事由我来处理。”糜竺素来儒雅平和的脸阴沉漆黑,盯着那个黄巾大汉目露凶光,声音泛冷道,“这位兄弟,看来你是执意要啃我这块肥肉了,你可知此是何地?骠骑将军地盘你竟敢肆意行凶,要钱不要命?”
“哈哈哈!”黄巾大汉仰头狂笑,笑声中满是嘲讽,指着糜竺,笑得直不起腰来,“商人……区区商人,卑贱之人!岂能与我等相比?说与你听倒也无妨,记好了,我乃黑山军渠帅蝰蛇,与黑山军大帅张燕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我家大哥刚刚投奔骠骑将军,正是眼前红人,杀了你一个商人,能有多大事?大不了,这钱财给骠骑将军一半便是!”
“诶?大哥这话就说错了,这钱是咱们兄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何必去给骠骑将军大头?要给也是给咱大哥呀,咱大哥初来并州,还是需要钱财来打点上下关系的呢。”
“是极是极,正好用这些钱请狼骑营新交的兄弟们喝点小酒!”
“大哥,你跟一个小商人絮叨什么,咱们有三千人,直接并肩子上就完事了!”
蝰蛇所带领的这些兄弟都是昔日孙轻麾下的直系兵马,本身就是强盗出身,烧杀抢掠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就算现在某些地区的士兵不也是如此?每次大战得胜后都会纵容手下兵马劫掠城池,城邑里最值钱的人家是谁?豪强?非也,是商人!抢劫商人对于兵马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糜竺在徐州也是备受人民爱戴,军民推崇的名士,像是这种土匪强盗般的士兵还是第一次遇见,当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轻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的极是,跟他废话什么?兄弟们,杀!”蝰蛇大手一挥,看着身后的兄弟们提着大刀一个个在他身侧掠过,扑向犹如羔羊般的糜家家仆,手起刀落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家仆倒下,如果谈起两军对垒,黑山军可能差点火候,但论到恃强凌弱,那可是老本行。
“我跟你们拼了!”糜竺咬牙切齿,提着利剑率领着家仆与孙轻麾下的黑山军展开激烈交战。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传到糜竺耳边,有些轻微,但却引起了糜竺的注意,乱哄哄的战场,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雄壮男人慢步走来,他有一身犹如花岗岩般的健硕肌肉,流线感十足,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缩小版的巨人,双肩处,胸肌处,腰肌处,臂膀处,都缚着厚实的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大滴大滴的汗珠犹如溪流般顺着肌**壑往下流淌,金色的阳光洒下,犹如镀了一层鎏金。那人龙骧虎步,目似点漆,一张刚毅的脸庞上仿佛长久以来都是蒙上一层冰霜,比糜竺大腿还粗的胳膊随意一摆,就将旁边的黑山军推了个跟斗,连带着撞倒两三个人。
他就这么闲庭漫步般出现在战场的正中央,抬头看了眼横摆在道路中间的一辆辆马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面露喜色,像是在寻找什么,开始四处张望。
“你是何人?”蝰蛇也注意到了这人的出现,连忙向前,拦住那人,瞪着眼,目光狠厉道,“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既然来了,那就死吧!”
言毕,挺枪刺向那人,那人不闪不躲,直到枪尖即将刺在那人面门时,那人才优哉游哉地侧了个身,顺便探出手,恰巧地落在了枪尖与枪杆的交界处,轻轻一掰,木杆枪杆咔嚓断成两截,看着木碴杂乱的突出着,蝰蛇人都傻了。
这种木枪的木杆通常都是经过特殊制作,虽然不比铁质,但依旧坚硬无比!谁成想,却这么干脆利落的报废了,难道是质量不行?
“...…”那人抬起头,看了眼皓日当空,算了算时辰,冰冷的目光落在蝰蛇身上,皱眉问道,“这个时间点黑山营应该在练兵,你等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敢在晋阳城前抢劫路人?”
不知为何,这人目光一落在身上,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被某种残暴凶恶的野兽盯上一般,蝰蛇心生畏惧,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们未被张燕大哥选中,被遣散到别架从事那里入户,可我等想要继续从军,本打算向骠骑将军自荐,愿入伍为兵,但骠骑将军不在府中,我等只得回营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