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神色阴恻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女儿,你仔细想想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只怕动胎气是假,故意不出席才是真。”
高瑛疑惑的看着王氏道:“母亲是说,那于婉儿故意在今日躲着我们?
王氏点头道:“八成是了,她怕是知道今日恐有什么不测
便是装病不来,可真真是失算了,我们可没想到她会不来。”
高瑛皱着眉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母亲,不是女儿不信您说的,那于婉儿何时会有这般谨慎和失礼
女儿与她相处时间最久,最是清楚她的作为
女儿以前没少给她暗中使过绊子,她都未曾有过察觉,还总当自己的过失
她若是个心思明镜,睚眦必报之人,就不会有女儿如今的风光
她对女儿可是深信不疑呢
王氏却道:“女儿啊,你糊涂了不是
以前不过是鞋妻妾之争,无伤大雅,可这一次,却是关乎她子嗣的大事
料那于婉儿也断不会,轻易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子嗣有何损伤
她还要靠着这个孩子来稳固自己地位呢
不过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于婉儿平日里的贤良淑德,便是做给你和五皇子看的了
要么是温顺的羊羔儿,否则便是那吃人的笑面虎
此人,心思恐怕不简单
高瑛一时有些心惊的思索着王氏的话
二人过于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在身后站了很久的胡蕴仪和雨晨
胡蕴仪自然是将二人的话听到了耳中
换了一副笑意,缓缓走上前,装作没听到般开口:高姐姐原来在这里啊
叫妹妹我好找
啊!”
高瑛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胡蕴仪给吓了一大跳
王氏也瞬间警惕道:“原来是胡侧妃啊,不知胡侧妃是,什么时候来的?”
胡蕴仪面上笑意不减,语气柔和道:王夫人好。”
侧妃客气了。”
胡蕴仪道:“女眷们都已经拜完酒了,想着来敬姐姐一杯,日后同处,共侍夫君
还要高姐姐多多关照才是,这找了许久才在这里找到姐姐
姐姐怎么到这来了,前厅已开席多时,姐姐用膳了吗?
高瑛恢复了神色道:原来是这样啊,妹妹可真真是客气了
虽说姐姐我进府的日子比妹妹你久,可是姐姐我这心里也是明白真真的
妹妹如今可是爷心尖上的人,这份恩宠和信任啊
可是姐姐我从来都未得到过的,谈不上什么照拂
你我二人同为侧妃,咱们也不过都是这皇府的妾
上头永还有皇妃呢,既是身份一般,便是可以彼此依靠的
妹妹说是不是?”
听着高瑛的话,胡蕴仪依旧是不动神色,只道:妹妹入宫之前
得幸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母亲便教导妹妹,入府后要和睦良善待人
谦恭有礼,侍奉好夫君,便是要侍奉好皇妃
只有爷和皇妃琴瑟和鸣,恩爱有佳,才是我们这些做妾室的福气
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但是姐姐到底比妹妹资历更久
也是需得对姐姐恭敬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
还是要常常麻烦姐姐,姐姐不要嫌妹妹蠢笨便好
好了,一会爷该找不到咱们了,前厅还在继续
姐姐,我们去用膳吧。”
高瑛和王氏对望了一眼
王氏只是点头会意高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高瑛死盯着胡蕴仪道:那是自然也是到是劳烦妹妹走此一遭了
前厅依旧热闹非凡,几位王爷们推杯换盏,官僚们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五皇子坐在上首环顾四周很是满意,今日的席面皆是由高瑛一手操办
五皇子也对高瑛有了旁的看法,正在思忖该如何嘉奖之际
便见的陈平慌慌张张走至自己身边,神色不自然道:五皇子,出事了。”
五皇子眉头一皱
陈平俯身,在五皇子耳边低语
五皇子瞬间变了脸色,深思熟虑了许久后终是做了决定。
停下,停下,都退下吧。
”唱曲和舞乐的声音戛然而止,令众人一阵发懵
家丁们将表演之人悉数赶走
五皇子心情凝重的起了身
怎么了这是?
是啊,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好的停了?
女眷席面上很快便传出各种声音,高瑛和胡蕴仪也是疑惑不解。
咸阳王是个心直口快的,忙道:“这,这怎么停了?
咱们都还没尽兴呢,我说好侄子,这个时候,可不兴赶咱们走啊。”
五皇子顶着压力开口道:“诸位大人,诸位皇叔,贵戚们
实在是不好意思,并不是存心扰大家雅兴
大喜的日子谁也没想到会出,会出这挡子事
本皇子实在痛心,无法再继续,还请各位大人们,体谅。”
李冲见状,有些担忧五皇子道:“不是,五皇子,这是出了何事了?
是啊,五皇子。”
五皇子故作难过的抹着眼泪,艰难开口道:宫中突传来噩耗,我三哥
废太子元恂,昨夜里,在河阳染重疾,不治而亡,已经走了。”
啊?这?这叫什么事?”
废太子死了?”
众人一度喧哗,热闹喜庆的气氛瞬间冰冷
以任城王为首的几位王爷们也一度难以置信,互相对视
神色复杂,各有各的心思
在自己婚席上闹出这种事,五皇子自然是心情极不爽的
席面被中断,宾客们不欢而散
入夜时分,实在放心不下的照容还是到了勤安殿
只见寝殿紧闭,李公公等一干子内侍尽数守在门口
照容便猜测到皇上没让任何人服侍
李公公也正苦恼,不知所措之际看到照容来了
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忙迎上照容
“贵妃娘娘,天色晚了,您怎么还过来了,当心身子啊。”
照容柔声道:“没事,皇上如何了?
还是不见任何人吗。”
李公公重重的叹气道:“是,自从太医走后,便一直没出来
晚膳也只是用了一些粥,只说没胃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奴才这虽然心急,但也不好再惹皇上不悦
娘娘,恕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这废太子虽说不成器
但却是皇上一直给予众望的,只因是长大成人的皇子中居长之子
又是皇上亲封的第一位太子,当初对废太子有多器重,后便被伤的多深
但皇上心里始终还是在意废太子的,不然,不然也不会?
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废太子还年纪轻轻的,就,就这么走了。
自打废太子被贬为庶人,幽禁河阳后
便始终是皇上的一块心病,皇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放下过啊,”
照容叹气道:“公公说的本宫又何尝没有看出来
本宫伴驾最久,皇上的心思,也是多少清楚一些的
公公若是信的过,不妨叫本宫进去看看,也试试看,是否能让皇上心里舒坦一些吧。
李公公感激的看着照容道:如今怕也只有娘娘您能叫皇上宽心了
照容独自走进里殿,殿内昏暗,皇上是将不少烛火都熄灭了
惆怅的坐在床榻之下的软垫上,若有所思
照容轻声唤道:“皇上?您,您还好吗。”
皇上没有看照容,只是喃喃道:“这个不孝子!
临死了还不叫朕省心。
你说他怎么就走到朕前头去了呢,朕都还好好活着
这个不孝子就因为被幽禁,他,他就敢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就敢抛下朕
抛下他的妻儿,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走了?
真是可恶至极!
照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尽显苍白
缓缓坐到皇上身边,拉起皇上的手道:“您别这么说
或许他临了之时,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您和废太子的脾性太像了
父子二人一样的倔强,谁也不肯低头,才闹腾的如此之僵。
要妾身说啊,太子是这些孩子中最像您的
他渴望得到您的重视,渴望成才,渴望像您一般能有机会成就霸业
可却是用错了法子,或许您父子二人,当初能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解开心结
也就不会发生这许多事了,您罚他,幽禁他于河阳
他跟您置气,不肯低头认个错,便直接走了
可是最后留给父子二人的,不过是相隔甚远的思念罢了
而这独有的思念,如今也是被太子带走了
皇上,事已至此,您也想开一些吧
或许这种结局,对太子对您来说,多少也算是一种解脱。
太子解脱了,您却要沉浸在悲痛中,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皇上沉痛道:“还是被你看穿了,朕痛恨他,但也想他
这世上哪有什么随着时间化解不了的恩怨,更何况是亲生父子
这世间又哪有跟孩子置一辈子气的
朕前几日还跟李冲说,等过段时间将他们一家接回来。
即便他再做不了这大魏的太子,但他至少也还是朕的儿子
关了他这么久,吃了那么些苦头,朕只当他已诚心悔过了
便也是愿意再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偌大的洛阳城中,也还有他一块容身之地。
可是他一直都是不肯等朕,从前是,现在也是
朕说过会原谅他,将他放出太子府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他没等朕
做出了那等忤逆不孝之事,让朕愧对列祖列宗。
这一次他依旧没等朕将他接回来,天人永隔,真真是好狠的心
朕要这么一个儿子能做什么,只会给朕涂添烦恼
罢了,罢了,既走了,就走吧,也省的朕恨他,厌他了。”
皇上情绪有些激动
照容忙抱住皇上,只是无声的安慰着
许久之后,皇上才沉沉的睡去
照容吩咐李公公前来照看着皇上睡熟后才要离开勤安殿
临走之际照容还是开口道:“李公公,皇上如何安置庶人元恂和家眷了?
李公公道:“皇上的意思是,不必来回折腾了,让人在河阳厚葬废太子
至于废太子妃和小郡主,皇上感念多年相守陪伴,也是劳苦功高
待废太子安葬好后,派人接回她们母女回城
皇上说,到底是皇室人,也不好的流露在外
叫废太子妃回来,给其置办府宅,以后就留在洛阳了
更是有意,将小郡主接进宫中由太妃们亲自抚养
说皇家骨肉,理应有皇家来管,皇上能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照容道:“也难为皇上了,你好好照顾着,若有旁的事
大可再来与本宫说。”
是。”
李公公答应后好生送了照容
五皇府内,烛火摇曳
胡蕴仪端坐在床上,许久之后五皇子才带着疲倦而入
胡蕴仪忙起身道:爷,您回来了?
宫中如何了?
五皇子叹气道:父皇没见我,倒是说今日是你我的新婚,叫我要不必想其他的。”
胡蕴仪道:“父皇既都这么说了,那爷就不要再多想了
您宫里也去了,该尽的心意也尽了,父皇也看在眼里了,就这够了
时辰不早了,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明日妾还要与您一道入宫给父皇母亲请安的
不管父皇如何伤心,可是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足的,也不至于落人把柄。
五皇子欣慰的看着胡蕴仪道:果然还是蕴仪体贴,最知我心
不过今日这事,多少也是有些对不住你的
毕竟大喜的日子,连席面都没走完便出了这种事
不得已停了,扫了兴致,你不怨我吧?”
胡蕴仪道:爷这是什么话,就算爷不说,这席面也是要停的
总好的过日后被他人戳咱们五皇府的脊梁骨,左右礼数都全了
也就够了,至于旁的,妾也不在乎
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的,您放心,妾没有这般想不通
只是您也要放宽心,明日进宫后好好安慰安慰父皇
也叫父皇放下心结,节哀顺变
三哥去了,您心中的难过不必父皇少
五皇子怜爱的拉着胡蕴仪的手道:能娶到你这般可心人,便是我最大的助力
你放心,既你入了这五皇府,我便一定会如之前承诺的一般
会给你这一世的幸福,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胡蕴仪笑着点头道:能嫁给您,妾从不觉得委屈。”
五皇子贪婪的吸闻着胡蕴仪身上的香膏
沉醉道:“好香,蕴仪,今日好美。
烛火熄灭,一夜安详
第二日天刚亮,胡蕴仪便早早的起了身
原本今日是要与五皇子一道入宫拜见皇上等长辈的
可胡蕴仪却偏偏要先去单独拜见于婉儿
五皇子见拗不过她,也只好随了心意。
梳妆铜镜前,胡蕴仪精致的描着眉
雨晨缓缓走入,施了一礼后对胡蕴仪小声道:侧妃
昨日您派的人果然有所发现,席面散后收拾之际,发现了端倪
皇妃的位置之侧被人刻意涂抹了食油,倘若昨日皇妃到场,人多眼杂
咱们又无暇顾及,那八成就出意外了
胡蕴仪冷哼一声道:果然是有人按耐不住,想在我的大婚之日动手
只不过这种手段也未见有多高明,如果当真要查,那也能查出来的
雨晨担忧道:侧妃,依奴婢看,那高侧妃便不是个省油的灯
还有她那母亲王氏,二人合谋,咱们也未必能面面俱到,保护的好五皇妃
贵妃娘娘交给您的这个任务,也未免太过于辛苦
不如今日入宫再和娘娘说说,就让娘娘放过咱们吧。”
再难也要做。”
胡蕴仪道:“你以为保护皇妃就与我们没有一丝关系吗?
你错了,保护她也是为我们自己铺路
同为女子,日后我也是会有身孕,保不齐那善妒的高瑛
也会对我做些什么,所以现在就必需要见招拆招,摸清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有那些手段,日后也是能提防一二的
一则认清高瑛的底细,二则也能叫皇妃记着咱们的好,一举两得,何来的辛苦呢。
雨晨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一切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