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卜望着书墨和江远山两人神色复杂地站在廊下,一时有些看不懂局势。他抬起手,指了指院外,又指指魏虎:“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你们两个不是说去公主府做法事吗?怎么,事情已经完了吗?”
他话音落下,又转头朝魏虎看了一眼,见这人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皱起眉头:“魏虎兄弟,你不是随着他们三个一起去京城了么?你们......不对劲。”
书墨吸了口气,正欲开口解释,却被江远山轻轻一摆手制止。
江远山目光望向院外,似是确认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确实去了公主府……可那儿早就不是公主府了。哈提在那儿布置法事是假,暗中掌控整座府邸是真。”
“哈提?”叶知卜脸色一变,语气也陡然凌厉了些,“对哦,你们就这么回来了。哈提呢?他人去哪了?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难道他在你们三个眼皮子底下跑了?”
“被押进了将军府的大牢,怕是难出来了。”魏虎插口,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后颈,像是直到此刻才感到疲惫,“后来,李承业来了,人被他带走了。”
叶知卜睁大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说……你们把哈提交给了李承业?现在又要去将军府?你们疯了不成?!李承业是谁的人,行谨不知道,魏虎兄弟应该清楚的呀。”
他的话掷地有声,眼中更透着一丝罕见的怒意和不解。他向前一步,拉住江远山的袖子:“你们明知道哈提一肚子心眼,怎能轻易把他交出去?再说将军府那边……你们去做什么?现下六九伤着,你们不要添乱了啊。”
书墨也皱起眉来,眼角泛着微红,低声说道:“叶神医,你别着急,听我给你说。我们原本是随着哈提一起去的公主府,阴差阳错发现了公主府有条密道直通哈府。后来,哈提解了三日丸的毒,企图将我们杀死,就在我们交手之际,李将军到了。哈提在公主府里掀起了太多风浪,不交出去,根本不行,而且,他身份特殊,在我们手里杀不得放不得,如今交给朝廷的人,后续就算有战事,也不会牵扯我们。”
“可你们就不怕他从将军府再翻出什么风浪来?他可是见过咱们面容的呀!”叶知卜声音发紧,眸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城门口的海捕文书和画像那么显眼,他要是检举你们,你们三个都完了。可千万别再去将军府了!”
江远山轻轻将他的双手交叉用力掰了一下,发出几声连续的“咔哒”声,随即低声道:“他不能张口了,我这次没有点他的哑穴,直接封了他所有的筋脉,他只要强行冲,必会筋脉全损,七窍流血而亡。”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沉稳,像是风雨来临前一块镇石,压住人心底的那股惴惴不安。
“知卜,我们去将军府,不是去送死的,是要揭开六九这事的最后一层皮。”江远山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个仇不能不报。”
叶知卜沉默了。他看着江远山,又看了看书墨与魏虎,眼神里像是翻滚着万千思绪,最后却只是轻轻一叹。
“你们啊……”他摇摇头,“真是个比一个胆子大。”
但那语气里已没有刚才的怒火,反而透出一丝无奈和隐隐的骄傲。
“安全去吧。”他低声道,“记得带命回来。”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打开看了一眼,火速塞住,递给了江远山,同时不放心地说道:“这里是一些增加功力的药,危急时刻,你们三个服下,功力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增大一半。切记,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们会变得虚弱无比,需要休息四个时辰以上,方能再次运功。”
江远山接过瓷瓶,拇指轻轻拂过瓶身冰凉细腻的瓷纹,眼底微微一沉。他没急着收起,而是看着叶知卜,低声道:“这药的后劲这么差么?怪不得平日舍不得让人碰,今日怎么舍得给我们了?”
叶知卜斜他一眼,淡淡道:“舍得舍不得,你拿了不就得了。”
书墨也侧过头看着叶知卜,眼神微微闪烁,半开玩笑地笑道:“神医出手果然阔绰!”
叶知卜没理他,只盯着江远山,一字一句道:“记住我的话——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不要贪。服了药就赶紧收尾。真拖到了极限,不管有没有赢,都得退。”
他的语气不似平日玩笑嘻笑,而是罕见的凝重。魏虎本想随口接一句“你不信我们”,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走上前来,也看了眼那瓷瓶,低声道:“叶神医放心,我们记住了。”
“对了,”叶知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口里又摸出一张纸条,迅速摊开,递给江远山,“这是于堂主这几日查出来的几个密探的落脚处和常用暗号,哈提这一盘棋不止下在公主府。另外,你们就算到了京城,要防的,也不只是哈提一个人,切记不要强出头,免得被人盯上。”
江远山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便折好收起,拱手对他一揖,郑重道:“多谢大哥!”
叶知卜侧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这还差不多。”
他嘴里说着埋怨话,可眼中却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压着千言万语,只能藏在心里。
书墨忽然也认真了神色,低声说道:“等我们回来。”
叶知卜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扬,轻笑出声:“我才没那么闲得慌,巴巴等你们。”
三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转身而去。
檐角的风铃轻轻摇动,叮叮作响,一声声敲在大家的心头。
叶知卜站在院中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喃喃一句:“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
那声音极轻,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像是怕被谁听见,也像是在说给风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