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间窜出的无数金线,皆是来自这些被迫害的冤魂。
两只侏儒惊恐地发现,自己修成的香火力正沿着金线倒灌回怨魂体内。
冤魂伸着腐烂的手指,指着两个侏儒。
口中遑遑之声响彻云霄:“香火如镜,恶业成债,逆道之行,欺天之举,天下不容,天威昭昭,其道自燃,其魂自散!”
无数的黑色业债通过那条金线从冤魂体内渡向这两个侏儒体内。
忽地,鼠妖身上的绛色官袍兀自燃烧,两个鼠妖张嘴或是想要求饶,或是想要说出什么,但业债不断钻入身躯,所发之声难以细听。
只余下一阵阵‘咯咯’喘气之声,在夜色中回响。
他们奋力撕扯着金线,可一切都是徒劳,黑油从七窍之中不断滴落,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喘气化作嘶吼,仿若在经受着无尽的痛苦,黑色业债在此刻在此刻如同恶鬼般吞噬着他们身躯之中的每一寸生机。
“当你们听信妖族谗言,转身就杀害助你们登上香火之道的信众,那日后,你们便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你们死的当真是一点不冤!”
两个侏儒小人,已然被黑色的业债所吞没,只留下那双小小的鼠目,显露出大大的不甘,与对死亡的不甘。
长青与天地间众多香火一同看着两个侏儒的惨状。
长青发现这些香火之力,眼中似乎都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经历恶果的侏儒,眼中带着几许欣慰。
恶首伏诛!
惨叫声停歇,众多香火之力转身,向着长青弯腰抱拳,大仇得报,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长青微微一笑,正了正衣衫,也是弯腰结手,郑重回礼。
随即在长青送行的目光中,每道香火之力如同泡沫般,化作一道道青烟消散无踪。
时间只过去不到百息,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本来长青还以为会费些力气,但看着地面上还在冒着黑烟的黑油,觉得荒诞。
这一趟,他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动手,只是将这些被功德簿束缚的人们唤醒,不曾想,此举竟让这些香火之力催动恶业,反噬了两人。
当真印证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古人诚不欺我!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香火之道,似乎隐隐间与那因果牵扯极深,一想到此处,长青便果断掐去了念想。
开玩笑,因果之力,哪怕是想想都极有可能沾上,他如今的境界,玩因果就是个死字!
“玩不起啊,玩不起,门槛太高了。”长青摇着头啧舌,脚步一迈,便是数里之遥。
两息之后,长青横跨数里回到破庙之中。
说来也巧,迈入庙中的刹那,被削去头颅的神像轰然倒塌,化作一层细粉,随风飘散。
这让准备关怀一下长青的解新语,也是吓了一跳。
四周如血的壁画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晦暗无光,颜料化作无数细沙簌簌落下,落到了墙角,化作了一滩灰尘……
与此同时,整座庙宇神光大失,不少物件眨眼间便腐朽了不少,长青急忙打出了两道灵力,稳住了房屋的构造,要不然他们今天可得露宿荒郊野外了。
坐在火堆旁,长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两个女子听得连连吃惊,没想到世间真有香火神道,更没想到这香火之力竟如此复杂。
相比于修习灵力,香火神道更加诡异,引人忌惮。
这时一阵轻微的打鼾声与砸吧嘴的呢喃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三人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沿着声音寻去,指尖原本伫立神像的巨大石台侧边,一个小子正抱着一尊香炉流着口水,嘴中念叨着:“皎师兄,你吃慢些,给我留个大鸡腿!”
众人齐齐看着被解新语抱在怀中,当做挂件的皎苍。
皎苍则是骂骂咧咧道:“这小子,老子在他心底里印象坏成什么样子了?我什么时候抢过他的饭!这小家伙亏我平日里做饭,总是给他偷偷添饭,吕洞宾咬狼,不识好妖心!”
众人只得,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李梦鱼身上,此刻这小子正满嘴的香灰,‘雅观’之至。
“这家伙,睡个觉都不安稳,能蛄蛹到这,真是没谁了!”何袅袅扶着额头轻叹一声,随即一脚将李梦鱼踹回了火堆旁。
长青倒是觉得有趣:“梦鱼这小子,真不知是心大还是反应迟钝,刚才那般情况,他竟然真睡着了!这也太……”
一时间他不知该佩服李梦鱼还是别的什么……
深吸一口气:“算了,既然能睡着,也别叫醒他了,就让他睡个够吧。”
围坐在火堆旁,三人加上皎苍都带了几分困意,刚才的紧绷的神经骤然松缓,自会多了几分疲惫,难以祛除。
不多时,何袅袅便眼皮子上下打架,坐着低头睡了过去。
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凝气为珠,鱼儿翻肚,山上刚起了几分晨露,李梦鱼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道:
“呀呀呀呀,大胆妖孽,我梦鱼大仙来降服你!!”
声音很大,将熟睡的何袅袅叫醒,随意一块干柴精准无误地命中了李梦鱼的脑袋,将其砸翻。
“哎呦!”李梦鱼只觉得有人往他脑仁蹬了一脚。
“谁!!”李梦鱼站起身向着几人看来,当看到何袅袅凶恶的眼神之时,缩了缩脖子。
这一缩,也很快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
“老师,我这身上怎么浑身酸痛啊,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似的!”
声音很大,几人频频侧目。
这家伙心还是够大的!这种情况还能说出这般诙谐的话语,倒是令人没有想到。
被几人看着汗毛耸立,李梦鱼只觉得跟针扎一般,不敢与他们对视,挠挠头:“奇怪,总感觉忘了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昨晚睡得如何?”长青开口率先问道。
李梦鱼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忘了什么,听到长青的问询急忙回应道:“老师,学生睡得极好,感觉精力充沛呢!就是嘴巴有点干干的。”
李梦鱼伸手抠了抠嘴边,板结的香灰像是墙皮一般掉落在地面之上。
“最近天很干吗?有些脱皮啊!”
抱怨着,李梦鱼脑海之中顿时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他究竟是忘了什么了。
身子一颤,顿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