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新:“啊?张律师住院了?她没事儿吧?”
“手受伤了,需要康复一段时间。”宁稚转而问,“叔叔您找张律师是什么事儿呢?”
“就我被彭强跟踪威胁那个案子,不是跟幼儿园投毒案并案调查了吗?”
“是的。案子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他们刚给我送了受案回执过来,说时间太久了,没法查证,找不到证据指控彭强和他的同伙了。”
宁稚料到了。
不说彭强后天本就强硬,就说幼儿园投毒案经过十三年,证据全都没了,指控彭强,很难。
宁稚劝道:“叔叔,如果是这样,您一家最好是别再住北山了。我担心彭强后续还会报复您和家人,这个人性格太极端了。”
崔明新叹气道:“哎,是的,北山是住不下去了。”
他又问:“小风最近怎么样?”
“她挺好的,我听说她打算去广东打工。”
“好好!广东好啊!换个新环境,就是新生!”
宁稚笑道:“是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大家都该开始新生活了。”
崔明新托她代自己问候张晗。
挂上电话,宁稚把崔明新发过来的受案回执打印出来,装到北山案的案卷盒里。
正要出档案室,王思雨进来,拦住她,问道:“张晗和她老公没事儿吧?主任说,她老公私下要他把张晗给退了。”
“阿姨说北山那案子过后,俩人经常吵架。”
王思雨叹气:“咱们这行确实有风险,但不能因噎废食啊。学了那么多年法律,就这么回家带孩子,搁谁都不能接受。”
宁稚往外走。
王思雨跟着她进办公室,说:“不过张晗她老公家好像很有钱?”
“Remote能源就是他家的。”
“Remote可是跨国大企啊。法律服务给哪个所了?”
宁稚知道王思雨在想什么,好笑道:“肯定是金诚。Remote涉外案件多,综合大所才吃得下,咱们小所啃不动。之前他们在加州有个案子,金诚没把握,找了君天合作,程儒言在加州呆了小半年才啃下来。”
“标的肯定很高吧?”
宁稚回想几秒:“没记错的话,可能有十几个亿。”
“美刀啊?”
宁稚笑:“人民币啦。”
“那程儒言拿到手,肯定也超过十个亿了,除了他本人的70%,高伙还能再分,对吧?”
“是的。”
“他们这种级别的律师,挣大钱真容易啊。你老公也是啊,一年到手肯定也有十位数吧?”
宁稚笑而不语。
王思雨叹气:“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那样呢?”
“但他们压力也很大。钱越多,案子越刁钻。我经常看萧让为了想一个案子的突破口,几天几夜都在苦思冥想。压力很大的。”
王思雨点点头:“不得不说,干咱们这行,还是得有点天赋。真正拉开距离的,从来不是那些个看上去很强烈的杀人案、离婚案,而是刁钻的案子。依我看啊,咱们所四个律师,最有机会拉开距离的是张晗。”
“是的。”
宁稚是打心底相信,最快成为萧让和程儒言那个层级的律师,会是张晗。
想到张晗和卓宇行的矛盾,宁稚又是叹气。
三个月后。
北京第一中院对王小东故意伤害罪一案作出判决。
王小东因为故意伤害谢鑫、对谢鑫下毒,并且挟持该案律师,被判处无期徒刑,民事部分,需赔偿谢鑫包含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一切费用共计69.5万元。
王小东当庭提出上诉。
张晗的手部功能也在这时恢复完全。
她和宁稚去龙城探望谢鑫。
谢鑫于一个月前出狱,原先谢家人将他接回家中休养,但王家人希望谢家人为王小东出具谅解协议,减轻王小东的刑罚,谢家人拒绝,王家人便开始对谢家人进行骚扰。
宁稚和张晗都认为王小东一旦判下来,王家人一定会对谢家人展开报复,遂联系了徐子星,在徐子星和霍昀的支持下,谢鑫住入龙城的自闭症全托社区。
谢家父母也一起移居龙城。
谢宁在北京上大学,安顿好弟弟,也回到学校继续学业。
弟弟这件事,她十分感激宁稚和张晗,决定研究生转专业,读法学,将来也要成为一名帮助弱者的律师。
半年后,二审维持原判,但谢家人迟迟没有收到赔偿。
王小东个人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且王家人因为谢家人不愿意出具谅解协议,拒绝为王小东代偿,谢家人拿到赔偿款遥遥无期,索性放弃。
事已至此,能搬离原先居住的地方,一家人免遭二次伤害,作为自闭症的谢鑫有地方安置,他们全家都满足了。
从龙城回北京的飞机上,张晗还在流泪。
她和宁稚此行去龙城探望谢家人,也留在自闭症社区当了几日义工。
她对自闭症有了一定了解。
回去的飞机上,她哽咽着嗓子对宁稚说:“我原以为,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是很容易的事情,可这次在龙城看见这么多星宝,我才知道,我们、包括我们的父母,都是何其幸运。”
宁稚叹气:“是的。星宝和星宝的父母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他们却要背负这一切,越了解这个群体,就越难拒绝他们,这也是我不愿意拒绝残联的案子的原因。”
“以后我和你一起,一起帮助他们。”
“好。”
宁稚往里坐,让张晗靠在自己肩上。
她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没忍住,问道:“你和卓宇行,最近关系怎么样?”
张晗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手刚受伤那会儿,还在医院,他就跟主任说,让所里退了你。我当时看你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张晗坐直身子,叹气道:“我们最近关系很差。他妈逼我生二胎,他要我回家带圆圆。”
宁稚叹气:“老人都是这样,不用理会。他要你回家带圆圆,主要还是担心你继续当律师,会有危险。”
“谢鑫这个案子我被挟持,是我自己没处理好,明知道嫌疑人是反社会人格,还暴露了自己。以后的案子我多加注意,肯定没事的。”
宁稚劝道:“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什么处境,他不知道,就会担心会焦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晗摇头:“反正我不能理解。我和他谈过了,如果他不改变,那我们就只能分开。”
宁稚急道:“分开?那圆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