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晚眉头拢起。
凌恒仿佛感觉不到脖颈处的痛，扯过一旁的帷幔将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
又伸出舌头顶了顶被打破的嘴角：“呵，父皇，您年纪大了，就这么点力气吗？”
“逆子！”
“儿臣说过了，父皇，您的逆子很多，有几个已经下黄泉，在等您了，不多儿臣一个。”
景章帝气得浑身颤抖，大声下令：“李双琰，朕命令你，立即把凌恒给杀了！”
李双晚知道不行，数百条人命还都拿捏在凌恒手上呢。
景章帝可真是好算计。
将她宣来，命自己控制住凌恒。
自己若杀了他，那些被凌恒宣进宫的人，有一个是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宫。
而她，就得背上数百条人命的债，景章帝到时再倒打一耙，她这条命也留不住。
何况星言他们也在外面。
若不杀他，景章帝就可以给她安一个抗旨的罪名。
临到这个时候了，这对父子还在算计她，算计镇国公府。
凌恒放声大笑：“父皇，我既然知道方太医出卖了儿臣，又岂会毫无准备，只身一人来呢？”
他扬手：“张公公，不妨把殿门打开，让咱们的皇帝好好看看，他所谓的胜券在握，还有几成把握！”
殿外，黑压压地跪了数百人，包括五皇子凌宴，以及五皇子妃和他刚出生没几天的小世子。
李双晚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看到顾星言几人。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景章帝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在看到凌宴一家三口的时候，神色微微动了动。
他的目光从凌宴的身上离开：“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朕了？把你杀了，朕倒要看看，郑新江他们还能效忠谁！”
李双琰刚才这话，倒是提醒他了。
凌恒讽刺一笑：“儿臣知道您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包括老五和他的孩子。可是，没关系啊，我也不在乎我自己的命啊。让儿臣想想，先杀哪个好呢？”
他的视线在一堆哭喊的人群里扫视着。
视线落在谁的身上，谁的身子便瑟缩一下。
胆小的，哭得浑身发抖。
李双晚把剑往凌恒的脖子上又逼近了一寸：“凌恒，把他们放了。”
凌恒笑了：“郡主，刀剑不长眼，小心着点。你若是把我杀了，这数百条人命都要给我陪葬。”
他眼睛斜睨过去，看到了景章帝冰冷的脸，又看向脖子上被禁军交叉架着刀跪在地上的凌宴。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是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李双晚觉得凌恒就是个疯子。
张德生看到了自己的干儿子春奎。
可是，此刻的他，并非人质。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顶在五皇子妃的脖颈上。
五皇子妃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哭得几乎要昏过去，又怕脖子上的匕首会把自己的喉咙扎个对穿。
张德生脸色发白，身子直哆嗦，指着春奎大骂：“你个畜生，畜生啊！”
春奎跪了下来，匕首顶在皇子妃的脖颈上却没有离开。
边哭边解释：“干爹，儿子对不住您。可是，干爹，儿子想活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只有太子殿下手上的解药能救儿子的命。”
张德生真想自己一头撞死在蟠龙柱上算了，识人不明，识人不明啊。
所有布局，全因春奎的背叛，付之一炬。
李双晚看着黑压压被压跪着的人群，心里突然就觉得很可悲。
凌氏父子相残，押上文武百官和众妇孺数百条人命。
却还要算计他们镇国公府的忠心。
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命也不过用来给他们登上帝位的垫脚石罢了。
帝寝殿外，哭声，求饶声一片。
但李双晚也看出来了，春奎最早也不过是昨天，或是今天早上才告诉凌恒这个计划。
所以，他的布局很仓促。
脖子上被架着一把剑，凌恒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的手指从众人的身上一点一点滑过。
人群的恐慌度达到了空前。
已经滑过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着滑过的，身子仍在瑟瑟发抖。
手指最后落在方太医的身上：“就你吧，方太医，你先出卖的本宫，那就从你开始吧。”
禁军举起了刀。
“哦，不对不对。”
禁军放下了刀。
凌恒又将手指落在了方太医的儿媳手中，抱着的孩子身上：“就他吧。”
对禁军道：“不变了，就他。”
话落，那禁军手中的刀便挥了过去。
五岁大的孩子，才刚对这个世界有些懵懂，便感受到了这个世间最大的险恶，就被人斩断了脖子。
方太医扑过去：“畜生，畜生啊！凌恒，你会不得好死的！”
凌恒无所谓：“我会不会不得好死，不知道。反正，你现在就会不得好死。”
禁军刀又挥了过去。
方太医的儿媳被溅了一身的血，吓得她疯了般大叫。
抱着怀中没了头颅的孩子就朝杀她孩子的禁军冲了过去。
禁军手中的刀，刺穿了她的心口。
哭喊声更大了。
凌恒被吵得烦不胜烦。
李双晚气得浑身发抖，凌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疯子，疯子！
手中的剑又向前逼近了一丝。
苍雷的剑刃很锋利，在凌恒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凌恒倒吸一口冷气，斜睨着李双晚：“宁安郡主，剑放稳点，毕竟你伤了本宫一分，本宫就得多杀一人。”
他把手指再次指了出去：“下一个杀谁好呢？其实本宫不喜欢杀人，一股血腥味，很难闻。”
他把手指落到了五皇子妃抱着的襁褓上：“本宫的儿子淳宁，身子很不好，黄太医说，用至亲之人生的孩子的心头血可以让他痊愈。”
五皇子妃吓得脸色惨白，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朝凌宴哭喊：“殿下，殿下，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刀架在凌宴的脖子上，却仿佛在他的心上一寸一寸地剐着，让他疼得透不过气来。
那是他的儿子啊，可是他救不了他。
父皇膝下六子，不，五子，均已成亲，除了凌恒刚满两个月的孩子是个男孩，也只有他生了一个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