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开始清醒时,柳如是首先恢复的是听觉。那一股脑涌入耳朵里的全是海浪拍打岸边的声响,好似声源还有些远。
他难耐地蹙了下额,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柳如是下意识伸手去扶额,耳边却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随着他举手投足间,他右手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听到这种声音,柳如是想不醒都难。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坐起了身,用另一只没有被锁住的手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柳如是怔怔地看着自己被坚固的脚镣牢牢锁住的脚腕,深吸了口气,无语望天。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给扇清醒一些,好对沈霁川这个混蛋奸商多点防备心。
柳如是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人会以自己的安危一套接着一套,套套连环给他设置陷阱。
就在他后悔单独去找沈霁川时,沈霁川敲了敲门,“如是,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装什么?都这样对他了,还装什么彬彬有礼安分守己?
柳如是想,自己一醒,这人就到,肯定是在房间装了监控。
他没望向那个走进来的人,而是扫视了一轮这个房间,最后将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插着紫玫瑰的花瓶上。
沈霁川见他毫无波澜地看着某处,一愣,而后顺着他的视线往那处看去,当看到那个装上微型摄像头的花瓶时,他本就忐忑的内心此刻更加恐慌了。
“如是……”
“沈霁川,沈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犯罪?”柳如是神色无波地说完,目光才投向床边坐着的人。
“我知道。”沈霁川移开眼,不敢去看柳如是的眼睛,而是逃避式地将视线落在柳如是被锁住的手腕。
他握住了那只手,柳如是没躲,就因为这个,他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舞,缓缓抬头对上柳如是的眼眸,说:“可是柳如是,我没办法,你要走,我真的没有一点法子挽留你……”
柳如是冷哼了声,“所以你就骗我?给我下药?囚禁我?”
“你不是想去旅游散心吗?”沈霁川说,“这是我的私人岛屿,挺大挺漂亮的,我们在这边生活一段日子,就当是旅游散心了好不好?”
此时,柳如是才察觉到这个装束格外熟悉的房间并不是他原先在那栋别墅住的房间,他昏睡时耳边的水声也并非幻觉。
他不仅被沈霁川囚禁了,还一夜之间被搬到了个海中央的岛上。
“沈霁川!我同意了吗?这算哪门子的旅游散心?”
沈霁川忽略了他的控诉,低头揉着柳如是手腕上被手铐拷出的红印,微笑着说:“明明这些手铐脚镣都经过特殊处理了,怎么还让你留印子了?”
柳如是哼了一下,偏头,同样不回应他这刻意转移的话题。
“看来我这一年把你养得很好?”
柳如是翻了个白眼,还是没说话,不过他的表情很明显是在默默吐槽。
沈霁川的笑意更深了,还上手戳了两下柳如是闷声不响时有些气鼓鼓的腮帮子,哄道:“忍一下,明天我联系他们带质量更好的过来,我给你换了好不好?”
柳如是后仰着头,躲了他的手,心里暗忖着,换个手铐脚镣还要通知他这个囚犯干什么?警告他不能逃吗?
真当他没脾气吗?
自认为有脾气的柳如是面露凶狠,蓄起了些不好惹的气势,威胁道:“沈霁川,你现在就放了我,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沈霁川只当眼前是一只炸毛亮爪子的猫,还逆毛撸着:“不可能。”
“……”
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算了,沈霁川的体质连兵都算不上,还完全不怕惹事……柳如是最无奈的就是碰上这种打不能打,又蛮不讲理的人。
沈霁川见他闭口不谈,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他的手铐脚镣:“等换了之后,我们就到岛上逛逛。”
柳如是冷嗤了一声,“铁链子遛狗呢?”
“当然不是,如是,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株紫玫瑰吗?它一周都没枯萎,我用了点营养土和催芽剂养着他。没多久它就发芽了,我把它移植到这屋子外的院子里,长得特别好。”
面朝大海,院子种紫玫瑰,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如果可以忽略掉柳如是身体里的异世之魂,那沈霁川的心愿此刻真的算是实现了。
可柳如是本人不可能忽视不了。
他还在挣扎地解释着:“沈霁川,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真的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柳如是……就算是,你在这个法治社会也不能这么执迷不悟啊。”
“你是他。”沈霁川俯身低头,轻轻地吻了下柳如是的唇角。他眸光闪闪地抬眸看柳如是,温柔地唤了一声:“绵绵,我在岛上这么叫你怎么样?”
柳如是一怔,茫然的脸色骤变。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绵绵。”
沈霁川回了句,再次亲了一口柳如是由于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他的舌尖轻缓地扫过那处唇缝,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你和我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叫林勉,但是因为你那个时候穿了小公主裙,声音还有些软,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就听成了林棉。”
“我每次叫你‘棉棉’的时候,你都会和现在一样变脸炸毛,可爱死了。”
沈霁川还在乐不思蜀地回忆当时的场景。
对面的柳如是已经想要就地爆炸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沈霁川拿他当原身的替身这件事了,这人还在这明目张胆地叫他那个亲昵的小名。
就算他对沈霁川再宽恕大度,也禁不住沈霁川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
柳如是抽回自己搁在沈霁川手心的手,装作面色如常地说:“你再叫一次。”
你有本事再叫一次。
沈霁川没本事,特别是看到柳如是嘴角那抹诡异又危险的弧度,他更不敢了。
他可不想在这个他好不容易争取的独处时间和柳如是吵架。于是,他哄道:“柳如是,你别生气,我不叫了好吗?”
柳如是眯着眼,嗓音冷冷地说道:“沈霁川,你一定要让我恨你吗?”
沈霁川抿了抿唇,有些委屈道:“可你昨天才说喜欢我。”
有点喜欢=喜欢,没毛病。
“那你看看你做的哪一件事值得我喜欢你的?我想去旅游,你不尊重我的意愿把我带到这个岛上;我想离开你,你转头就给我打药、囚禁我;现在还想把我当作替身养在这个岛上……”柳如是越说,语气越重。
沈霁川心慌意乱地接话:“没有替身!”
他像是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你在生气对不对?因为蔡时麟?”
“他是和你长得很像,但我只是资助过他,没有接近他,也没有和他谈恋爱,更不可能有替身这种事……如果非要说替身,那也是他是你的替身。”
柳如是听到这话,深呼吸了两下,直到调整好状态,才语气平淡地说:“你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柳如是,那个柳如是已经死了,没了,我不想当他的替身待在你身边。”
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明晃晃地说自己是夺舍,但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了,结果沈霁川下一句话差点让他眼前一黑:“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他?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柳如是咬牙切齿地说:“沈霁川!你是不是要这具身体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
“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