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川!”
柳如是气得要死,他原以为他能靠着这把火诈死,然后全身而退,却没料到沈霁川这神经病会冲进火场。
此刻他再一次被火焰萦绕,心脏狂跳不止,连带着魂体都有些反常,仿佛要从这具身体跃出一般。
柳如是真的是压着自己脾气太久了,他赤红着眼,环视四周旺盛猛烈的火势,毫无顾忌地骂出了声:“沈霁川你他妈的在哪儿?”
他身形有些颤栗地跑上楼梯,一个转弯,和沈霁川在楼梯口撞了个满怀。
柳如是的魂都快被撞出来了。
察觉到是熟悉的气息,他也不再强撑着了,腿软地倒在那人怀里。
沈霁川看到是他,也愣了一下,反手搂住了柳如是的腰,让人能倚靠着他。
他感受着手下不停颤抖的身体,皱紧眉头问:“你疯了!你都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想回来救人的柳如是一听他这质问的语气,只觉得自己这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实在太蠢了。
他咬了咬牙,扯着沈霁川的领子,边咳边骂道:“你才疯了!咳……这么大火,你跑进来找死嘛?!”
别看柳如是说的话咄咄逼人,但声线又哑又抖的,明显是在虚张声势。
沈霁川也意识到了,他垂眸看了眼怀里人抓着自己领子的那双小幅度抖动的手。
柳如是如今的状态更像一只受惊的猫,身体不停地抖着,连带着瞳孔都有些颤栗,惨白的脸被熏得这边黑一块,那边灰一块。
沈霁川还有些理智,他拉起柳如是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将人微微架起。“走,我们先出去。”
柳如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闹了,可他的身体实在有些不太对劲,眼前模糊就算了,脑子还疼得发昏,导致他一半的力几乎都压在了沈霁川身上。
他顺着沈霁川的力气,和沈霁川一步三台阶地下着楼,出奇地步伐一致。
虽然两人都被黑烟呛得呼吸不畅,其中一个人没什么劲儿,脚边的火势还在蔓延着,但他们的每一步都很稳。
现在的柳如是和沈霁川不像是两个普通青年,反倒像是两个年迈后腿脚不便的老人,不离不弃,互相搀扶着。
在楼梯的最后三节台阶,他们一步到底。
沈霁川却在最后一步,扭到了脚,险些带着柳如是一起摔在地上。他向前趔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急喘了口气,继续带着人往门口走去。
他们迎着风,相依相偎,脚步踉跄地一步接着一步。
门口就在眼前,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离沈霁川不远的那个放装饰品的木架子燃着火,来回晃悠了一下,突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倒下。
沈霁川注视着柳如是这边的情况,一时没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柳如是的视线触及到那倒过来的架子,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沈霁川搂住,一个转身将人护在身下。
沈霁川也不知道方才还腿软身子抖的柳如是哪里来的力气,在他恍惚之间便转移了两人的位置。
等自己想去拉柳如是时,已经被他推了一段距离,坐在了一块安全的区域。
沈霁川的手被一边的火燎了一下,又烫又疼,可他全然不顾,急迫地定睛往柳如是那边看去。
他呼吸一滞,眼睛猩红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时间都停在了这一刻。
火海中,他捧在手心疼爱的人被那那木架子实实地压在地上,长发四散,脸颊黑乎乎的,人还昏了过去。
“柳如是!”
沈霁川险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所有稳重的表象都尽数消失,同柳如是一样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咬了一口自己的唇瓣,疼痛和腥涩的滋味瞬间弥漫开来,他也因此得到了片刻的清醒。
沈霁川是爬过去的。他抓着架子的边缘,将其抬起,“嘭”的一下甩到了一边。
而后这人肃着脸蹲下,重新扶起柳如是,像刚刚意外没发生前一样弓着身将人架在了身上。
沈霁川表面维持着冷静,实则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以致于他没发现在他扶起柳如是之时,那人死死抓住了某物。
外面的两位保镖各拿个大大的水管,准备拼死营救他们老板和老板的小心肝。
就在他们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地冲进去时,烟雾和火焰缭绕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搂着另一个人跑出来的身影。
“沈总!”
两人立即扔掉了救援工具,迎了上去,“沈总,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沈霁川早就精疲力尽,他喘着粗气地对其中一个人说:“快去启动那架直升机。”
“好好好。”那人忙不迭地应着声,往停直升机的位置跑去。
另一个也不闲着,他没管柳如是手上的东西,架起他的另一边,和沈霁川带着柳如是走向直升机。
直升机上空时,沈霁川低眸看了眼还在熊熊燃烧的小别墅,没忍住阖紧了眸,搂紧了几分怀里的柳如是。
“沈……沈霁川咳咳咳……”
沈霁川听到他的声响,心头一紧,急忙开口:“我在,阿是我在……”
他总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出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柳如是无力地举起手里的事物,“簪子,还……给你。”
“我……我不是,咳,我不是柳如是。”
他嗓音艰涩又沙哑,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力气做别的表情,恐怕他也会忍不住哽咽两声。
“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他。”
沈霁川抓住了柳如是的手,急忙地辩解着:“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分得清,阿是,我分得清的,我喜欢的人是你……”
柳如是尽力集中精力地去听他的话,但还是迷迷糊糊地听不清。
所以,那句“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除了沈霁川本人,也就那两个保镖和满脸担忧紧张的系统听到了。
等柳如是进入急救室后,坐在排椅的其中之一的沈霁川赤红着眼,头埋在了双臂之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染灰的白玉簪子。
沈霁川虽然是在国外长大,但他却是个妥妥的无神论者。可在这段煎熬的时间里,他多么希望那些神明都是真的。
——保佑他的阿是平安无恙。
一位保镖看他垂头丧气的样,上前俯身,安慰他道:“沈总,我在飞机上就已经检查过柳少的身体了,并没有什么重点部位受伤,您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沈霁川疲惫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个保镖深知此时他们的老板需要静静,都没有再说什么来挑起话题,安静地站在一旁。
没等急救室的灯暗下,突然两个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过来。
柳栎可光着脚,单手提着自己的高跟鞋,撑着膝盖,抬头看着急救室的灯,喘了好一会儿,才冷着一张脸看向沈霁川。
“你丫的沈霁川!”
她急红了眼,不顾什么“公共场合,禁止喧闹”的标示,把鞋扔一边,就开始斥声骂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我哥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会受伤?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非法囚禁我哥了?!”
沈霁川抬眸,眼睛比柳栎可还要红,再加上他还没有处理的伤,没有换的破烂衣服,看起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狼狈。
“对不起,栎可。”他嘶哑着声说,“是我的错,是我把他逼成这样的,是我没保护好他……”
柳栎可听懂了他话中的话,他没有否认她问的问题,所以这一周,她的宝贝哥哥,她这自尊心比什么都强的哥哥被这个混蛋囚禁了!
她气得扬起了手,却没甩出去。
柳栎可那只手拐了个弯,给自己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我不打你,我哥今天才打电话嘱咐我,让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为难你,我听话……”
“但是沈霁川,算我求你了,你别缠着我哥了行吗?”
同时,一墙之隔,系统也在柳如是的脑子里机械地说着:[灵魂排斥,离魂状态启动。]
[滴滴滴……警告警告,时空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