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川轻揉着柳如是手上的痕迹，对助理连个眼神都懒得奉，只轻声警告道：“以后，再敢这样，别说柳大哥这个父亲，我身为叔叔，也不会放了你。”
助理恭维地点头称是，离去找柳强报备前，目光还不停地往他们俩身上看。
他不懂，沈少怎么第一次见到林勉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子就这么护着？
沈霁川的手落在柳如是的肩膀上，望着他红红的眼睛，心下怜惜。他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是柳大哥收养的那个孩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柳如是点了点头。
“你好，认识一下，我是沈霁川，我在的沈家和你养父的柳家世代交好，我叫你养父一声你‘柳大哥’。”沈霁川说，“你可以……叫我‘小叔’。”
柳如是再度点头，唇齿轻捻，不是顺着他的话叫那什么“小叔”，而是软软地唤了声：“小叔叔。”
沈霁川闻言顿了顿，继而一笑，“我带你去找你家里人吧。”
说完，他作势去牵柳如是的手。
“小叔叔。”
“嗯？”
“我给你推轮椅。”话落，柳如是转了半圈，去够轮椅后面的推手。
沈霁川没开口接受，护工也不好挪开手 ，但他也不想对柳如是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孩儿冷眼相待，只能对他笑笑。
沈霁川回头去看没成功推轮椅后垂头丧气的柳如是，笑着哄道：“这需要一点力气，你可能还有点小。”
“让我试试。”
沈霁川不明白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固执己见，只好无奈地对那个护工点了点头，示意他放手。
护工接受到他的眼神，微微颔首，将手移开，亲和地对柳如是笑了笑，还手把手教柳如是怎么推省力。
柳如是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谢谢。”
格外耀眼可爱，惹人生怜。
护工都快被萌坏了，要不是自家老板的视线一直停在柳如是身上，恐怕自己就忍不住动手去摸摸柳如是那头蓬松靓丽的头发，或者捏捏他的小脸。
沈霁川的心理也差不多，柳如是的身高也就比轮椅的推手高半个头。
自沈霁川的位置，只能看到柳如是认真倔强的半张脸。
这个位置柳如是可能看不到方向，护工也发现了这点，将一只手搭在离自己最近的推手上 ，小心地带着方向，顺便也出了点力。
推着轮椅出了那栋商店后，柳如是想要套沈霁川的话。于是，他叫了一声：“小叔叔。”
“嗯，怎么了？”沈霁川回，“是累了吗？”
柳如是也就从店里推到店外，顶多也就五十米的距离，哪那么容易累？
自己看起来很娇气很不可靠吗？
他想着，摇了摇头：“没有。”
柳如是说完这两个字就意识到自己这副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他有些急迫地解释：“小叔叔 ，我是个男孩子。”
护工闻言神情稍稍恍然了一瞬，他刚刚没认真听沈霁川和护工的对话，导致他没意识到这么漂亮的娃娃竟然是个男孩。
基于自己的专业素养，他很快调整好脸上微变的神色，低头往柳如是的方向瞥了眼，却对视上一双略带审视的眼睛。
他忙不迭地对着柳如是生硬地笑了一下，敷衍而过。
护工移开视线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慌得比他当年第一次专业考试还要更甚。
一个男孩的眼神怎么会这么有压迫感？方才那一眼的违和感太强了。
护工没看出来，但沈霁川心细，他说：“我知道啊。”
他微微躺在了后椅上，“刚刚那个助理一直在叫你‘小林少爷’，而且我后来也叫你侄儿了，你没注意到吗？”
柳如是的视线总算从那向他投向异样目光的助理身上移开了，收敛了自己针对性的压迫，软了声音问：“那小叔叔会不会觉得我一个男孩子穿公主裙很奇怪吗？”
“你喜欢就好，挺好看的啊。”
沈霁川想了想，又说：“不过，绵绵你还是要记得你是个男孩子。”
偶尔穿穿还好，但作为一个男孩子还是要有正确的性别认知的。
柳如是有些愣神，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绵绵”这个称呼上，反而正视起沈霁川这句话的含义。
他想，会不会林勉也有性别认知障碍？所以，柳强给他买女装，柳予骁让他穿裙子，他才会毫不排斥，欣然接受。
果然，自己远没有沈霁川那么细心。
既然要改变林勉，柳如是觉得自己就应该从一切负面的源头去制止，他还是要找个机会和林勉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等回到医院的高级病房外的走廊后，柳如是看到了好几个熟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柳栎可、柳强、柳予骁……还有那个对他不尊重的助理。
看样子，柳强的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是那个助理刚汇报完方才发生的一切。
听到他们回来的脚步声，柳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连带着面相都开始和蔼可亲了起来。
他笑眯着眼，迎了上来。
“霁川啊，我们俩这么久没见，见面前就让你看到了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真不好意思……我这助理呢，我已经严肃批评过了，让你见笑了。”
沈霁川笑意不减，“柳大哥言重了，不过下属的确要严加管教，不然做事不知轻重、阳奉阴违就不好了。”
“当然，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待看到被轮椅挡得严严实实的柳如是，柳强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了一些，他拾起一点严父的形象，肃着脸对柳如是发号施令：“小勉，你过来，别给你小叔添麻烦。”
沈霁川听到他的语气，微微皱了皱眉，他拉住了一旁低头情绪不明地走向柳强的柳如是，嘴角勾起了点弧度，给了柳如是一个眼神。
他抬头对柳强说：“柳大哥，绵绵很乖，没给我添什么麻烦，还主动推轮椅呢……我都不敢想我要是有绵绵这样好看懂事的孩子会有多开心。”
柳如是：“……”
他知道沈霁川是在维护他，可是……谁要做他的孩子啊？有没有搞错啊？谁的孩子十多年后干自己的？
“小叔叔，我们进去再聊吧。”
说完，柳如是见沈霁川点了个头，就后退了一步，继续推车。护工也很有眼力见地开了病房门。
等所有人进去后，柳强开始向沈霁川介绍起他的另外两个孩子。
“霁川，这是我的二儿子柳予骁，今年八岁了……这个呢，是我的小女儿”
他着重扯了一下柳予骁，说：“叫人。”
柳强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嘱咐好柳予骁，让他在沈霁川面前收敛收敛他盛气凌人的态度。
柳予骁也做得很好，低头哈腰地大声说了一句：“小叔好。”
而柳栎可不躲也不矫情，跟着唤了声：“小叔。”
沈霁川面不改色地颔首回了：“予骁，栎可，你们好。”
明显相对于柳如是，他对柳予骁和柳栎可并不热情，只是单纯地维持着或不可少的礼节。
柳强本来就是来走关系，借此来讨好沈霁川，以便他们柳氏能获得沈氏分公司在国内合作的机会。
他看着沈霁川微微侧头看柳如是的温柔模样，眼珠子一转，说：“看来霁川，你很喜欢小勉呢。”
“你复查疗养的这段时间，避免你在医院无聊不如让小勉留下来陪你怎么样？”
沈霁川和柳如是都懂得柳强话中的话，没有利益的事，像他这种商人根本不可能做。
柳如是只觉得讽刺，当初沈霁川提出包养他的时候，柳强这奸商也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打包给了沈霁川。
这次也相差不大，林勉这身体这么小，他就开始利用了。
真的是恶心垃圾的奸商。
沈霁川也深有同感，当然他更多的是对柳如是现在的怜惜，原来他的这位柳大哥收养绵绵是为了这事。
他垂眸，敛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厉和嘲讽。等他再次抬头之时，脸上又是那抹熟悉浅淡的笑：“那便多谢柳大哥了，我会记得柳大哥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