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些什么？”柳如是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绵绵”这个称呼是对他的，可他自认为在沈霁川面前没有表现出一点“疯”，相反，林勉如今的状态才像是那个沈霁川口中疯的人。
“我的意思是，沈小叔喜欢像你一样的小孩子，不是像我这样的。”
林勉清楚，如果把自己比作个款式陈旧、价格低廉的简单易碎白瓷，那柳如是就是在场最耀眼最美丽最令人喜爱的绚烂工艺品。
无论这个人站在哪儿，都能在第一时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柳如是的存在让他意识到，有些人活着就是带着光的。
“既然你知道自己存在的问题，为什么不能学着做点什么呢？”柳如是说，“比起福利院其他的孩子，你要幸运得多，你能见到很多他们见不到的东西。”
“你有机会可以轻松地进入他们费尽心思都难以进入的学校，也有一定的能力去学别人没办法学懂的知识。”
“你有美貌，有智商，有一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你比很多人都要强，只要你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态，多学一点为人处事的技巧，你就能交到很多朋友，扩展更多的资源……”
“林勉，和我学。”柳如是目光沉沉的。
在这一刻，他仿佛向某个跌入泥潭的人伸出一只手。
“从现在开始，柳家，不再是你的囚牢，相反它会是你成长的垫脚石。”
……
柳如是安抚好林勉，将他哄睡后，又回了病房哄另一个大人。
他沉默地和一脸担忧的沈霁川对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沈霁川便心急地率先开口：“绵绵，你跑哪去了？”
等柳如是来到他面前后，他更是忍不住抓住了柳如是一边手臂，“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一个小孩子出去会很危险？”
他不敢想，绵绵这么漂亮的孩子有多招拐卖犯的惦记和算计。
沈霁川身为沈氏的正统继承人人选，绑架勒索敲诈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他很清楚那种麻绳绑在手上，特别疼，那种关人的房子又特别的暗和臭，更别提有一些变态，喜欢动手动脚的。
要是这些发生在柳如是身上……
一个精致漂亮又脆弱无助的男孩儿，得被糟蹋成什么样啊？
柳如是一回来就被抓着责怪询问了一番。好吧，他的确忘了，现在自己是一个二年级小学生，的确不适合在医院乱跑。
但是，“小叔叔，你凶我？！”
柳如是像是遭遇了什么反差对待，立即撇着嘴，一副“我不是你最爱的最疼的乖乖宝宝了吗”的委屈模样。
沈霁川最没办法忍的就是这一套操作，他看着柳如是捂脸“痛哭”，闭了闭眼，最后忍无可忍地凑过去，抚摸了一下戏精孩子的头。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哭了。”
应该是别装了才对。
柳如是掀开指缝，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看出了自己的把戏，干脆摆烂式地扯着嗓子哭嚎。
他单纯在玩，可还是惹得沈霁川蹙紧眉头。
柳如是又试探性地撤开手指睨了沈霁川一眼，看到他严肃沉静的脸，似哭非哭地又闭上了眼。
他眼前一片黑暗，所以，他只能察觉到着沈霁川正在试图摆正他的身体，把他拥入怀里。
柳如是感受着紧贴着他后背的宽厚温暖的胸膛，心里别样的安然。
由于他个人的实力和性格，他不愿意依靠于别人，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当然也不会安心地给别人露出自己没法防备的后背。
可在这个不怎么尊重他自由和意愿的人面前，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沈霁川，柳如是自己的生存法则和底线都改变了不少。
甚至，在他面前，自己变得幼稚、爱撒娇，知道有人兜着爱着宠着开始为所欲为。
柳如是开始放松自己，静静地听着沈霁川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人身上淡淡药味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身边。
他还没撤开自己眼前的手，唇瓣上就贴上了一个温温的类似于玻璃触感的物件。
柳如是听到沈霁川温和平淡地哄着自己说：“好了，别哭了，小叔叔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凶绵绵了……你这样扯着嗓子疼不疼？来，张嘴喝口水好不好？”
他分明清楚自己不是哭，柳如是想。
他放下双手，揉红了的眼睛盯着沈霁川看。
最后，柳如是垂眸，就着沈霁川的手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温水。
温度恰好的水顺着他略微干涩的的咽喉流入，滋润了他有些不适的嗓子。
柳如是喝了半杯，他看着沈霁川侧身将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沈霁川做完一切后，回头看向他，柔声说道：“以后不要用手揉眼睛了，很不卫生，也别扯着嗓子喊，会哑的，知道了吗？”
“哦。”柳如是应了声。
他坦白道：“小叔叔，我是装的。”
“我知道。”沈霁川说，“以后不管你演得多假，我都会配合，但是不要再像这次这样揉眼睛和干嚎了。”
“万一是真的呢？”
沈霁川闻言，不禁笑了一声，“真的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说：“虽然你还是个小孩，可你说的话、做的动作和情绪都表现得太收着了，要是你真的在我面前哭出来，那你可能真的把我当自己人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总结了句：“那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柳如是听了这段话，心里不由得更复杂了，怎么一个两个的眼睛和心灵都那么通透的？
——活在沈霁川和林勉中间真累。
想着，柳如是坐上了床，上半身躺在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果篮。
沈霁川再度轻笑了一下，熟稔地从众多品类的水果中挑选出柳如是爱吃的那种葡萄，他取了一张湿纸巾擦干净了手，就开始给柳如是剥起果皮。
在此期间，柳如是也主动挑起话题：“小叔叔，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沈霁川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边抬头问。
“我要去学校了，不能天天在医院陪着你了。”柳如是说。
沈霁川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句：“好，我派人送你去。”
“就这？”
柳如是坐起身来，不知节制地提着要求：“小叔叔，不能只送我去！你还得派人送我回来啊！”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回到我身边？”
“当然啦。”柳如是有点郁闷地说，“难不成你嫌我太吵了？想着我去了学校就不会缠着你？”
沈霁川微微晃了晃头，他抿了下唇瓣说：“不是，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嫌我无聊了，想去学校找小朋友一起玩了。”
“我没有啊。”
柳如是突然想起，这不就是自己出门瞎找的理由吗？
不会吧？就这样一不小心地让沈霁川敏感的症状又犯了？
他心虚地咳了咳嗓子，下一秒嘴边就多了一颗鲜美的葡萄。
柳如是瞥了沈霁川脸上的神色，张嘴把葡萄含了进去，他边尝着葡萄的味道，边解释道：“小叔叔，在我眼里你最有意思了，在你身边我有吃不完的葡萄，也能睡得早吃得香……你让我很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哄得沈小叔叔眉宇舒展的柳如是又继续安心地接受着这人的投喂。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如是去了学校。
他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会唤醒这副身体的主人林勉，教他怎么高效率学习和思考，告诉他他这张脸那个角度的微笑最容易让人放下防备，还教他怎么和别人友好相处……
同样，他还回过柳家一趟。
让林勉透过那双共同的眼睛围观了柳如是怎么给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家政阿姨和司机大叔一个下马威的。
柳如是当着仅有五岁的柳栎可的面打了气势汹汹跑过来说要教训他的柳予骁一巴掌。
他把林勉的女装全扔了，拎着小行李箱离开时，顶着小栎可崇拜的星星眼，还不忘赏那个大眼睛瞪他的柳予骁两脚。
沈霁川也在柳如是回校后，怕他医院学校两边跑不方便，干脆搬出了医院病房。
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一栋小别墅，开始健康的养生养娃之旅。
不过不同的是，沈霁川养的娃是柳如是，而柳如是养的娃是林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