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立军战死的消息,传到太和城。
茶家两天内,两场丧事,这是极为罕见的。
阁逻凤拟王令,不仅不追究茶家谋逆大罪,还追风茶立军清平官。
这是茶家一直以来,期望的官职。
阁逻凤亲自率领官员,登门吊唁茶老夫人。
他在现场,还宣布了一件大事:
“茶家一门忠烈,对南诏做出了卓越贡献。
今茶家虽有大错,但本王念其旧恩,决定赦免其谋逆大罪。
清平官的官职,由长兄茶立斌继承。”
但是,阁逻凤拿掉了茶立和的将军头衔,还有茶丽娜的郡主称号。
阁逻凤一这波操作下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些茶家军队,更是对阁逻凤忠心耿耿。
南诏因为这件事后,全国上下更加紧密团结。
李宓得知阁逻凤的这番操作后,说道:
“看,这就是他阁逻凤。
心比谁都狠,但是却知道如何收买人心。”
左旋锋不懂这些,问道:
“茶家犯下谋逆大罪不假,他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还升了他们的官,他的确是个人物。”
李宓冷笑一声,“他那是明升暗降啊,不仅拿掉了茶家历代培养起来的军权,还让茶家对他死心塌地。
那清平官是比大将军官职大,但是听说茶立斌管的是祭祀后面的,那就是一个闲职。
而且,连我也被阁逻凤利用了。”
“主帅,你被阁逻凤利用,此话怎讲?”
“我也现在才反应过来,阁逻凤为什么亲笔写信给我,他就是在赌,赌我会策反茶立军。”李宓分析道:
“他也在赌,赌茶立军虽然造反,但他不会投降于我。
他此计一出,不管什么结局,茶立军必死无疑。
茶立军如果真的被我策反,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斩了茶家满门。
而茶家的旧部和跟随的军队,还无话可说。
若茶立军不投降,我这边,知道阁逻凤重新掌权,断然不会放茶立军这只虎归山。
茶立军一死,就只剩茶家第三子茶立和,一个谋逆大罪,足以斩他们满门。”
左旋锋头有点晕,“太复杂了,好深的城府,他阁逻凤,怎么全赌对了呢?”
“自从细奴逻开始,到他阁逻凤,南诏的君王一个比一个出色,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李宓说道:
“说赌也可以,不过这是一个阳谋。
局势一旦开始,便无解,不管局势怎么发展,结局不会变。”
“太可怕了。”
左旋锋自恃武功天下无敌,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害怕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帝王之间的对决,真的是杀人不见血,他问道:
“这么说来,阁逻凤被茶家软禁一事,不会也是他阁逻凤麻痹我们的吧?”
李宓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好说,我觉得我够懂阁逻凤了,看来,了解还不够深入。”
“那我们,还要攻打太和城吗?”
李宓摇摇头,“我们现在出发,先在洱海边驻军。
对手是阁逻凤,我们不能冒进,把太和城围起来,慢慢熬他们。
等我们制定出完全的进攻方案,一举拿下太和城,活捉阁逻凤。”
太和城,阁逻凤命令全军闭城不出,好让军队养精蓄锐,到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打战前的紧张气氛,再次笼罩着苍山洱海。
伏松王子想了一天,也想不明白,阁逻凤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于是,他找到阁逻凤。
恰好,异王子和茶立斌都在。
伏松王子态度诚恳,问阁逻凤:
“我今天来,是来向大王请教的,您是如何在被软禁的同时,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阁逻凤笑而不语。
倒是茶立斌,说道:
“我告假不上朝,紧接着又辞去大将军职务,这引起大王的重视,瞒着我们茶家其他人,悄悄来看望我。
我父亲刚离世,大王是怀疑我手下的人控制了我们茶家。
如果真是那样,他准备救我们。
我本来,准备对我弟弟妹妹的事情,只字不提的。
但是被大王的恩情感动了我,是我主动向大王交代,我的弟弟妹妹们要行谋逆之事的。”
伏松王子看了看阁逻凤,继续问道:
“那你们是如何瞒住这么多人,但是各部落首领,又按兵不动的?”
阁逻凤摸摸胡须,说道:
“原本,茶立斌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想着快刀斩乱麻的。
可是,你夫人,已经开始行动。
你们的孩子,在巍宝山丢失。
我就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所以,我就暗中让茶立斌亲自出马,一一告知他们茶家心腹,无条件配合茶立军和茶立和。
那些首领,我也是让茶立斌手持王令,一个一个嘱咐过的。
我只是没告诉那些文官。”
“为什么没告诉文官?”
“全部人知道,我怕他们演砸了。”阁逻凤道:
“演戏嘛,还是要一半真一半假的,全假的谁看?”
伏松王子又问:
“那斩杀阿朵公主的王令,是你下的,不假吧?”
“王印是我盖的,我即便不盖,茶立军和茶丽娜也会对阿朵动手。”
“既然只是演戏,你怎么舍得牺牲你的女儿?”
阁逻凤神情突然变得忧伤,“那是因为,我赌,苍洱四杰会反抗王令的。”
伏松王子笑笑,“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赌对了。”
“也不算全对。”阁逻凤说道:
“苍洱四杰真的如我所愿,对抗王令,誓死保护阿朵,保护巍宝山。
可茶立军竟然丧心病狂,居然火攻巍宝山。
我付出了失去我女儿的惨痛代价。”
“事事哪能都圆满,有得有失才是人生。”伏松王子说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父王和大王,你们究竟达成了怎样的约定?
我父王,同意救我儿吗?”
“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王子。”阁逻凤说道:
“你们是父子,等见到你父王,你亲口问他吧。”
伏松王子苦笑一声,他已经猜到,他儿子,或许已经不在了。
因为,不管是大唐决策者,南诏王,还是他父亲吐蕃王,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三者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和平解决这些核心争端。
黄昏,李宓的大军,抵达洱海,在海边驻扎,和太和城遥遥相望。
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停止前进。
第三次天宝战争的烽火,就这样正式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