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颖芳也没兴致和周方淮客套,只是委婉的笑了笑。
等到飞机起飞后,靳颖芳强撑着和所有人告别,便独自离开了机场。
她不想在所有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坐在汽车里,边开车,边嚎啕大哭。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爱人,她便再也没有能依赖的人了。
回到家中,靳颖芳钻进被子里,含着泪水入睡。
电话铃声将靳颖芳从沉睡中唤醒,她知道自己该重新进入战斗了。
“靳科长,有紧急会议,处长亲自下令,请您务必准时到。”
“我知道了。”靳颖芳挂断电话,去卫生间整理好仪容,便去了西南总署。
“莹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廊里梁海棠看到靳颖芳出现在这里很是奇怪,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上午到的,不过我没来署里。出什么事了,怎么又要开会?”
“一言难尽,待会你就知道了。”
所有人到齐后,周方淮示意梁海棠开始汇报。
“不久前,有个人到处说他去过陕北大学,我们把他抓了回来,经过严刑拷打,他交代真正去过的是他的一个朋友。
我们通过查找这个人找到了红日报社,以及一批武器,而这批武器是社长侯文举的。
于是我们对侯文举进行了监听,得知他要和人接头,我就带人去了他们的接头地点。那个接头人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人在场的人都认识。
乔小姐,你猜我说的这个人是谁?”
“梁队长,我又没有到过现场,我怎么能猜到。”
“乔小姐,这个和侯文举接头的就是你的管家张妈。请问张妈现在在哪?”
乔燕不耐烦的说,“张妈请假回老家了。梁队长,在我看来,张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佣人,你说她是共党,我真的很难接受。”
梁海棠拿过一边的录音机播放起来,里面传来了张妈和侯文举对话的声音。
“乔小姐,你作为西南总署的特勤人员难道就没有发现张妈的异常吗?或者说你知道了却选择了知而不报,更甚至说,你是张妈的同党,你也是共党。”
梁海棠的咄咄逼人,让乔燕忍无可忍,“你说我是共党,那你就拿出证据来,难道仅凭你的猜测,就想给我定罪?”
周方淮这时才开口制止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海棠,你接着讲后来发生的事。”
“我们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一家照相馆对面,他们在车里等了一会,似乎是在等接头人,只是我们刚要动手,对面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一个狙击手,他率先开枪惊动了照相馆里的共党和张妈。
与此同时,我们守在照相馆后门的弟兄,也被人灭口。
等我们突破共党的阻拦,进了照相馆,里面接头的人已经逃跑了。”
陈少杰嗤笑一声,“梁队长,说来说去,你根本就是一无所获啊,你气场这么足,我还以为你把共党一网打尽了呢。”
梁海棠深吸一口气,接着讲下去,“随后我打电话通知了精彩司令部,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同时下发了张妈和侯文举的通缉令,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曾诚从听到侯文举的名字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昨天在照相馆就接到了署里转接的来自稽查大队的电话,城门口有人要出去,打的就是曾诚的名头,听到要出城的人了侯文举,曾诚立即通知放行,只希望自己贩卖军火给共党的事,能隐瞒过去。
“海棠,就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周方淮对梁海棠出动那么多人手,却一个共党都没逮着有着些失望。
“我发现,后门那里负责接应的共党使用的武器是飞镖。而余副处长是唯一见过那个共党的人。”
“哎吆,处长啊,你不知道,我当时经过照相馆那里,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通枪响,吓得我赶紧绕道走,结果到了后门那里,就看到那个女共党在杀害我们的兄弟,那人家就想拿枪打她,没想到枪还没拿出来,就被那个女共党的飞镖射中,疼死我了。”
梁海棠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余副处长,共党都是从后门撤退的,你就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吗?”
“有哦,张妈和那个侯文举我看到了,可是梁队长你说的那个狙击手和这个用飞镖的女共党,他们都蒙着面呢。”
“不对,余副处长你说的少了一个人,那个在照相馆等着和张妈的那个接头人呢?”
余汉群慢条斯理的折叠着手帕,“梁队长你说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哦,我哪里知道谁是接头人啊。”
“你不知道?我看你是想包庇那个人吧。”梁海棠的视线扫向了乔燕所在的方向。
乔燕讽刺的笑着,“梁队长,我还是同一句话,拿出证据来,我不接受你的污蔑。”
“梁队长,这关小燕什么事,小燕也是被张妈欺骗了。她本来就很伤心了,你还要冤枉她。小燕真是太可怜了。”
“那两个人出现在现场,将我的抓捕行动破坏,很明显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那两个人一定是我们内部的人,请各位交代一下你们当时的行踪吧。”
“梁队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滚来滚去就这一个借口,每次行动失败都推到内线身上,合着就你忠诚,我们其他人都是叛徒呗。”
周方淮高声呵斥,“少杰,别咬文嚼字的,一切都是为了党国,既然你开口了,就先说说你的行踪吧。”
陈少杰狠狠瞪了梁海棠一眼,“我未婚妻来了,我当时去火车站接她了,她这会就在我家里。”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陈少杰,周方淮惊讶的问,“少杰,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我爸在世时,给我订的,和我家是旧交。你本来都想要解除婚约了,结果她家里出了变故,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只能来投奔我,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啊,只好把她接回家了。”
接着就轮到曾诚了,“我的行踪海棠妹子知道啊,我全程跟着他抓捕共党了。”
“曾科长,梁队长不是说她们是秘密行动吗,你怎么会找到她的?”
曾诚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处长让情报科的人归海棠妹子指挥吗?他们要外出执行任务,自然也要向我汇报的。”
“啧,啧,梁队长这就是你说的绝密行动啊。”陈少杰毫不客气的嘲讽梁海棠,“我看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曾诚轻咳一声,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梁海棠仿佛要杀人的眼神。
周方淮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梁海棠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动失败,他也认为都是那个共党内线搞得鬼,如今看来,也有梁海棠行事不周密的原因,每次出任务都兴师动众,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有大动作嘛。
即便心里对梁海棠有了埋怨,他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看向了靳颖芳。
“做昨天从南京出发,今天到的,到了后,我先去见了商铭硕,接着又送商铭硕去了机场,这是处长可以作证。”
“嗯嗯,确实是这样。”周方淮肯定的点了点头。
现在就只剩下乔燕了,乔燕不自在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跟着陈少杰去了火车站,看到他接到一个女人回了家,后来我就把陈少杰叫出来和他吵了一架。”
“乔小姐,有谁能为你作证?”
“我当时不小心撞到了路边摊,那里的摊主可以为我作证。”
“这些事就让梁队长去证实,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少杰,晚上我请客,把你的未婚妻也带上,让大家认识一下。”周方淮说完就自行离去了。
众人往外走,余汉群跟在乔燕身后,“小燕,你看那个陈秘书,他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要接近你,他好坏啊。”
乔燕斜睨了他一眼,便走了,余汉群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靳颖芳将车开到了偏僻之处,后面跟着的陈少杰也停了下来。
陈少杰将乔燕因为要运送军火,而暂缓撤退红日报社的事,向靳颖芳解释了一遍。
“张妈和侯先生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用曾诚的名义送出去的。”
“看来你已经找好背锅的了。”
陈少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和老商以后怎么办?”
“还在等组织的回复,至于我,我当然希望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我听说这段期间周方淮在打听你的家产?”
陈少杰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他就是个填不满的洞,组织上给了我的经费,除了生活开支,其他的都换成古董,到了他手里了,结果他还想挖我的老底。”
“我那里还有些东西,过两天给你拿过去。周方淮那里必须要让他偏向你,你动手的次数越多,梁海棠得到的线索也会越多,不管你怎么聪明,次数多了,没有周方淮的偏袒,你就危险了。”
“知道了,等以后胜利了,我非得让他都吐出来不可。”
“梁海棠这段时间肯定会紧盯着乔燕的,出了这样的事,组织上应该会让她静默一段时间。其实如果不是陆上将那里还需要乔燕,乔燕就应该随着张妈一起撤离了。”
陈少杰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自从来了西南区,已经接连换了几个联络人了,如果乔燕静默,那组织上可能会委派新的联络人来,“我的联络员换的太频繁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
“这说明你的对手很强,你的战斗环境比较艰难,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不要为了完成任务就铤而走险,你的未婚妻不是来了么,接下来好好教她,如果有紧急情况,也可以让她帮忙传递消息,她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事情也确实像靳颖芳所说的那样,乔燕被监视了,不仅有梁海棠的人,还有余汉群的人。
陈少杰回到家时,以往空寂的家,忽然有了人烟,他的家不再是一片黑暗,桌上也有了热腾腾的饭菜。
祝清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陈少杰突然出现,她被吓了一跳,“送我来的人说,让我照顾好你的衣食起居。”
陈少杰指了指凳子,示意祝清坐下,“以后你尽量不要外出,如果家里有人来,你就通知我。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会买回来。等你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后,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祝清轻声应了一声,“嗯”
“吃饭吧,少吃点,晚上处长请客,你也要去,资料都背下了没?晚上肯定会有人试探你。”
祝清将口里的饭菜吞咽下去,“背好了,你可以抽查。”
“赶紧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买两身衣服,你如果穿的太寒酸了,那些人会看不起你的。”
晚宴上,就他们几个人,除了周方淮有太太,其他几人都是单身。
周方淮举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今天的宴会有些寒酸,只是前线战事艰难,我们办的太隆重,被上峰知道了,可就就得不了好了,所有你们就凑合一下,失礼了。”
曾诚端起酒杯谄媚的笑着,“处长请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您一心为党国,是我辈之楷模,我敬您一杯。”
周方淮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直到其他人向他敬酒,周方淮才再次摆出笑脸,曾诚讪讪的坐下。
接着周方淮就将话题转向了祝清,“祝小姐,少杰这小子早就需要有个人管着了,每天不着调的样子,看的我都着急,现在好了,有你在,我终于能放下心了。”
祝清的存在让周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空了,看到周方淮向梁海棠使眼色,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到曾诚这段时间跟进跟出的为她办事,便想着将曾诚和梁海棠凑成一对。
梁海棠在看到周方淮的示意后,便举起酒杯,“祝小姐,我是行动队队长梁海棠,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祝清端起酒杯,“梁队长,你好,我听少杰提起过你,他说你巾帼不让须眉,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是吗?”梁海棠可不相信陈少杰会夸自己,“听说祝小姐和陈秘书家是世交,可我怎么听着你的口音和陈秘书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