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村在公堂上审理了案件,详细询问了相关的各方证人,最终发现冯家人口稀少,主要是为了多得一些丧葬费用,而薛家则依仗家势和关系,丝毫不愿让步,导致案件陷入了僵局。
雨村在情面上作出了妥协,草率判定了这个案子。
冯家得到了不少烧埋的银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雨村处理完这个案件后,急忙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贾政,一封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信中只是简略提到“甥之事已了,不必过虑”等内容。
这个案件完全是由葫芦庙的新门子出主意,而雨村又担心他会把以前贫困时的事泄露出去,因此心里很不高兴,最终决定找个理由,远远地把这门子打发了。
暂且不谈雨村的事,继续说薛家公子——金陵人氏的薛蟠。
薛蟠原本出自书香门第,但自幼丧父,寡母王氏又极为宠溺他,导致他性情放纵,直到成年也未曾成器。
尽管家中富有百万,且拥有内帑的钱粮,薛蟠对商业与世事一窍不通,只是依靠祖父的旧情,支领着国家的钱粮。
平日里他除了斗鸡走马、游山玩水外,几乎不参与其他事务。
薛蟠的母亲王氏,年约四十岁,乃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妹妹,与贾政夫人王氏是亲姐妹。
王氏只有薛蟠一子和一女,乳名宝钗。
宝钗天生温婉娴雅,从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尤其在父亲去世后,便专心照料母亲,不再涉猎书籍,而开始学习一些家务事,帮助母亲减轻负担。
王氏的家境虽好,但在薛蟠的父亲去世后,家中事务逐渐走下坡路。
薛蟠的母亲王氏当时也听说了皇上正在选拔才人,并准备让有才能的贵族女子入宫服侍,因此她才决定带着儿子去京城打理家事。
薛蟠本打算借此机会一举解决家中的事宜,顺便游览一番京城的风光。
于是他开始准备行装,带着母亲和妹妹宝钗准备进京。然而,在途中,他们恰巧遇到那名拐子正在转卖英莲。
薛蟠见英莲容貌不俗,便心生购买之意。
没想到这时冯家前来抢人,双方发生冲突,冯渊最终被薛家的人打死。
薛蟠对此并未感到有何不妥,反而觉得这些事不过是小事一桩,他依然照常准备继续自己的行程,甚至已经将家中事务托付给族中的长辈和家人,带着母亲和妹妹继续前行。
途中,薛蟠得知母舅王子腾被升任九省统制,将要离开京城,这让他心中暗自高兴,觉得终于可以在京城任意挥霍了。
薛蟠与母亲商量道:
“我们京中虽然有几处房子,但这些年没人住,房子难免被看管的人偷租出去,最好是先派些人去打扫一下。”
“我们虽然有亲戚家可以住,但如果这样公开去住,未免显得不太得体。”
王氏劝道:
“我们先去拜访亲友,先住在舅舅或姨爹家里,既方便又不显得张扬。”
“至于自家的房子,可以慢慢收拾,不必急于一时。”
薛蟠坚持道:
“既然舅舅已经升任外省去,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亲戚,不必再在舅舅家住了。”
他母亲则表示:
“虽然舅舅不在了,但姨爹家依然可以住,况且这些年舅舅和姨娘经常带信邀我们过去。”
“现在我们终于来了,姨爹未必不欢迎我们。”
我们可以先住下,之后再收拾房屋,不必急于清理,慢慢做。”
薛蟠听后沉思片刻,最终答应了母亲的建议,决定去姨爹家住,免得在舅舅家显得太拘谨。
薛姨妈见薛蟠如此言语,便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行挑选宅子住,我和你姨娘、姐妹们已经分别多年,正好可以相聚几日。”
“你妹子也跟我去你姨娘家住,你觉得如何?”
薛蟠知道母亲坚持,自己难以反驳,只得安排人去荣国府报信,准备一起进京。
王夫人早已听说薛蟠的官司一事,幸得贾雨村的调解才得以了结,心里才安了些。
又听闻哥哥王子腾升了边缺,家里没了娘家的亲戚来往,觉得有些寂寞。
几日后,忽然收到消息,说是薛姨妈带着儿女们进京,正在门外下车。
王夫人闻讯大喜,急忙带着女儿和媳妇们去迎接,将他们接进大厅。
姐妹久别重逢,自然是喜悦交加,泪水与笑声交织,叙旧话长。
接着,大家拜见了贾母,将带来的礼品土物一一送上。
全家见过后,又立即为薛姨妈一行准备了接风的宴席。
薛蟠先是拜见了贾政,接着在贾琏的引领下,拜见了贾赦、贾珍等。
贾政便派人上前对王夫人说:
“姨太太年岁已大,外甥年轻不谙世事,若在外住,恐怕会招惹麻烦。”
“咱们荣府东北角的梨香院空着有十几间房,打扫一下,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下,正好。”
王夫人未及答应,贾母便又派人前来说:
“请姨太太就住在这里吧,大家亲近些。”
薛姨妈本来是打算和大家住在一起,这样便能更好地管束儿子,但若另住在外面,怕薛蟠更加肆意。
于是,她感谢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好意,答应了这个安排。
她还私下对王夫人说道:
“家里的花费一概自付,按常理安排。”
王夫人了解薛家并不困难,因此也同意了。
从此,薛家母子便住进了梨香院。
梨香院是荣国公晚年为自己修身养性所用的地方,房屋小巧,有十几间,前厅后舍都有,另外还有一门通街,薛蟠的家人可以从这门出入。
院子西南角还有一个角门,通往夹道,走过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侧。
每天,薛姨妈会在饭后或晚上过来,和贾母闲谈,或者与王夫人叙旧。
宝钗和黛玉、迎春等姐妹们常在一起看书、下棋、做针黹等,过得十分愉快。
然而,薛蟠起初并不愿意在贾宅住,因为他知道舅舅可能会过于管束他,自己难免不自在。
可是母亲坚持住在这里,且贾宅里的人殷勤邀请,薛蟠只得暂时住下,并计划打扫出自己的房屋,再搬出去住。
然而,没过多久,薛蟠便逐渐适应了住在贾宅的生活。
贾宅中的子弟,尤其是那些行为放荡、纨绔的年轻人,纷纷和薛蟠结交,邀请他一起喝酒、观花,甚至赌博和嫖娼,渐渐地,薛蟠变得比之前更加堕落了十倍。
尽管贾政治家有方,但由于贾家族庞大,很多事情无人能够细致照管,而现任族长贾珍一向放荡不羁,对这些世俗事务也不太关注。
再加上梨香院距离主宅有些距离,院子又有单独的街门,薛蟠和这些子弟便更加放纵了自己的行为,逐渐放弃了搬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