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黛玉正陷入情思绵绵、心绪纷乱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一掌击打,吓得她一跳。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香菱。
林黛玉道:
“你这个傻丫头,干嘛吓我一跳?”
“你这会儿从哪儿来?”
香菱笑嘻嘻地说道:
“我是来寻我们家姑娘的,可是找她却找不着。”
“你家紫鹃也在找你呢,说琏二奶奶送了什么茶叶给你。”
“走吧,回去坐着。”
说着,她拉着林黛玉的手,带她回到了潇湘馆。
果然,凤姐儿送了两小瓶新茶来。
林黛玉和香菱坐下。
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正事情要谈,只是聊些这个绣工好,那一个刺绣精致,再下几局棋,看两页书,香菱便告辞离开了。
话说宝玉被袭人叫回房后,果然看到鸳鸯斜躺在床上看着袭人的针线活。
见宝玉进来,鸳鸯说道:
“你往哪儿去了?”
“老太太还等着你呢,叫你过去向大老爷请安呢,还不快换了衣服走吧。”
袭人便进房去取衣服。
宝玉坐在床沿上,脱了鞋子等着穿靴子,回头一看,只见鸳鸯穿着水红色的绫子袄,青色缎子背心,系着白绉纱汗巾,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
宝玉便把脸凑过去,闻她脖子上的香油气,不禁伸手抚摸,发现她的肌肤白嫩如同袭人一样,不由得凑上前去,调皮地笑道:
“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粘着鸳鸯,不离身旁。
鸳鸯便喊道:
“袭人,你出来看看!”
“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他,还是这个样子。”
袭人抱着衣服出来,看到这一幕,便对宝玉说:
“劝了也不改,左劝右劝都没用,你到底要怎样?”
“再这么下去,这可就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催促宝玉穿好衣服,然后与鸳鸯一起带着宝玉前去见贾母。
(宝玉)见过贾母,出来到外面,人马都已经准备齐全。
刚要上马,只见贾琏请安回来了,正在下马,二人面对面,彼此问了两句话。
只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
“请宝叔安”。
宝玉看时,只见这人长脸,身材高挑,年纪大约十八九岁,长得确实斯文清秀,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来是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贾琏笑道:
“你怎么发呆,连他都不认识?”
“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
宝玉笑道:
“对了,对了,我怎么就忘了。”
于是问他母亲可好,这时候在做什么事。
贾芸指着贾琏说:
“找二叔说句话。”
宝玉笑道:
“你倒是比先前越发出色了,倒像我的儿子。”
贾琏笑道:
“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给你作儿子了?”
宝玉笑道:
“你今年十几岁了?”
贾芸说道:
“十八岁。”
原来这贾芸最机灵乖巧,听宝玉这样说,便笑道:
“俗话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
“虽然岁数大,山再高也高不过太阳。”
“只是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
“如果宝叔不嫌弃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福气了。”
贾琏笑道:
“你听见了?”
“认儿子可不是好应付的呢。”
说着就进去了。
宝玉笑道:
“明天你有空了,只管来找我,别和他们偷偷摸摸的。”
“这会子我没空。”
“明天你到书房来,和你说些有趣的话,我带你到园里玩耍去。”
说着扳住马鞍上马,众小厮围随往贾赦这边去了。
见了贾赦,不过是偶然感染了些风寒,先转达了贾母询问的话,然后自己请了安。
贾赦先站起来回复了贾母的话,随后便叫人来:
“带哥儿进去太太屋里坐着。”
宝玉退出,来到后面,进入上房。
邢夫人见他来了,先站起来请过贾母的安,宝玉这才请安。
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下,才问别人,又命人倒茶来。
一杯茶还没喝完,只见那贾琮来向宝玉问好。
邢夫人说:
“到哪里找这调皮鬼去!”
“你的奶妈子死绝啦,也不收拾收拾你,弄得黑眉乌嘴的,哪里像大户人家念书的孩子!”
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这叔侄两个也来了,请过安,邢夫人便叫他们两个在椅子上坐下。
贾环见宝玉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抚摸疼爱他,早就心里不自在了,坐了没多久,便和贾兰使眼色要走。
贾兰只得依从他,一同起身告辞。
宝玉见他们要走,自己也起身,要一同回去。
邢夫人笑道:
“你暂且坐着,我还有话和你说。”
宝玉只得坐下了。
邢夫人对他们两个说:
“你们回去,各自替我向你们各自的母亲问好。”
“你们的姑姑、姐姐、妹妹都在这里呢,闹得我头晕,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贾环等人答应着,便出来回家去了。
宝玉笑道:
“可是姐姐们都过来了,怎么没见到?”
邢夫人说道:
“他们坐了一会儿,都往后头不知哪个屋里去了。”
宝玉说道:
“大娘方才说有话说,不知是什么话?”
邢夫人笑道:
“哪里有什么话,不过是叫你等着,和你姊妹们吃了饭再走。”
“还有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带回去玩。”
娘儿两个说着话,不知不觉早就到了晚饭的时候。
摆开桌椅,罗列杯盘,母女姊妹们吃完饭。
宝玉去辞别了贾赦,和姊妹们一同回家,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各自回房休息。
这里不再详细叙述。
且说贾芸进去见了贾琏,顺便打听有没有什么事情。
贾琏告诉他:
“前些日子倒是有一件事情,偏偏你婶子再三求我,给了贾芹了。”
“他答应我,说明天园里还有几处要栽种花木的地方,等这个工程出来,一定给你就是了。”
贾芸听了,半晌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等着吧。”
“叔叔也不必先在婶子面前提我今天来打听的话,到事情跟前再说也不迟。”
贾琏说道:
“提这个做什么,我哪有这些工夫说闲话呢。”
“明天一个五更,还要到兴邑去一趟,必须当天赶回来才行。”
“你先去等着,后天起更以后你来讨消息,来早了我没空。”
说着便回后面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