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俊秀的军医受伤了,还是不能言说的内伤。华南阳和华北冥自觉愧疚,诚诚恳恳和和气气道歉、道谢,并与姚骞达成了永久战略合作协议,然后被小杨和鲁涵、李八子送出了矿山。
也是到今天,姚骞才知道云彦给他的那些弹药是从华北冥手里购得,而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接触了,并为此冒了很大风险、承受了巨大压力。
请老何大夫为何忆言仔细检查后,确定没伤到要害,姚骞心里的石头才落地。这两位加上岳师傅可是自己求来的宝贝,他们都是淡泊名利之士,为自己吃苦受累不说,还要把脑袋别裤腰带生活,自己心里一直感激不尽。屡次跟身边人强调,他们可以不尊重自己,但绝不能对这三宝不敬。
江汉源还曾说,他们的矿山有四宝,他们三人和煤球并列第一。老何大夫擅长跌打损伤等外科,内科也治,只是其祖传的外伤膏药疗效奇佳,别说整个西北,就是全国,也有人不远万里来求药。
而何忆言,不仅学了他大爸的本事,又专攻了西学中的神经学,结合中医理论系统,他能几句话摸准所有人心脉,治旁人不能医的心病。遇见二人,绝对是姚骞三生有幸,而得到二人襄助,更是绝无仅有的待遇。
这里面,一部分是姚骞态度诚恳为人正义,另一方面,是云彦帮他打的基础,即以自己名义广施善举,得到了一些虚名,如此才有了多方认可与助力。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云彦,他现在不是当短工就是当长工。
离开两位何大夫,他去看了看岳师傅,老汉吃了晚饭正在灯下刨木板。矿洞条件有限,他们为了住的舒服,都在利用空余时间打造住室,因此,大家现在的卧房基本都是木板墙、木地板、木家具。
华南阳前两日住的其实是他的卧房,他这两日都去挤陈金秋了,江汉源的房子腾给了邓显思及襄理二人,挤进了胡清的卧房,岳老汉和老何大夫一屋,何忆言长住药房。其余人都是三三两两合住,士兵们就按军营规定来了。
“灯太暗了,您怎么不多点一盏。”姚骞边收拾地上的木条木棒边对岳老汉说。
岳老汉头也不抬继续刨,衣襟已大敞,还出了一头汗,他早已将姚骞看作自家徒弟,说话也很随意,“你钱多的花不了了?又不是看不见,浪费那个做甚!”
姚骞轻笑一声,拉了个凳子坐下说:“我这不担心您老眼昏花嘛,万一提前瞎了,我才亏大了!”
岳老汉没什么力道地剜了他一眼,忽的目光一暗,放开了手里的刨子,就着腿边架着的木板坐下,面朝着姚骞问:“你那东家,挺富有是吧?”
姚骞注视着他的目光一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虚地瞟向岳老汉身下的木板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也没那么富有。”
“哼!”老汉冷哼一声,用脚尖踢了下姚骞鞋尖,语气冰冷道:“说的跟我想抢你家粮似的!”
“你家”两个字挑动了姚骞敏感的神经,他不由抬头看向岳老汉,岳老汉目光幽幽直视他。
姚骞立即败下阵来,一个短促的眼神出卖了自己,他舒了口气垂下目光坦白道:“他,对我特别好!”一点一点撕着手里的木花,他今夜很想找人说说心里话,所以选中了岳老汉——他为数不多的亲近的长辈。“我是乞儿,从小流浪,见过蝗灾、瘟疫、干旱,没吃过饱饭。咳,不说这些,就是,没有他,肯定没有现在的我。”说着他抬起头看向老汉慈祥的目光,露出幸福的笑容,“没他,我也没机会跟您学拳。”
岳老汉移开目光,不再给他施加压力,“早就看你俩不对劲,唉,世道艰难,你选的路,更难,有个厉害的帮你,或许更好。”
姚骞手搭上岳老汉膝盖,神色里流露出少有的孺慕之情,“我晓得,您若是哪天累了,就直接跟我说,身体要紧。”
岳老汉打开他的手,“切”了一声,“且早着呢!你还是小心自己的屁股吧!”
“额!”姚骞一下结舌了,被岳老汉眼神嫌弃了,他正窘迫不知所措,听到了外面的喊声:“师弟!”
江汉源焦急的声音响起,姚骞立即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做出责怪的语气,“这个江水水!纯属不让我好过啊!”
话音没落,姚骞就匆匆离开,背影略显狼狈,岳老汉瞟了一眼,又哼了一声,“臭小子!怂了!”心里暗自怒其不争,拿起刨子继续干活!
落荒而逃的姚骞心里窃喜江汉源及时解救了自己,一抬眼,望见远处影影绰绰又围了一堆人,江汉源和后晌如出一辙慌里慌张奔过来,拽起姚骞还发麻的同一条手臂就往人群那边跑。不同的是,这回他没大声喊,而是低声快速地说:“你的馊主意见效了!不过,似乎脱离了预期。你看看,怎么办吧?!”
姚骞另一只手捏住江汉源肘部麻筋,解放了自己的手臂,看江汉源登时眼泪汪汪,他瞪了一眼,点点自己的胳膊,江汉源立即憋回了眼泪。
“怎么脱离预期了?你倒是说呀!”姚骞脚步匆匆,神色却不见惶急低声问。
江汉源吸了吸鼻子,看到靠近他们的几个军官,只说了句“你自己看吧!”便没再多言,哼,谁还不是个少爷呢,人家疼着呢!
姚骞凝神眯起眼睛瞧过去,喧嚣的人群似乎分成了三个组成部分,一队站着十几个士兵,另一队人数较多,有人正在和人少的那队拉拉扯扯吵吵闹闹,而两队人面前的是邓显思及其襄理、大个刘和梁有信等王家角的几位老矿工。由于动静太大,许多不当值守卫巡逻或挖煤的士兵都闻声陆续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一大部分跟在了姚骞和江汉源身后。
人群中,牛贵贵怒不可遏地抓着自己的手下,气急地质问他:“早起你还跟我说他冤枉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人往高处走连长!再说,都是为团长效力,姚团长和高团长不都一样嘛,你们当长官的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小兵。”一个相貌堂堂却睢目(上睑下垂)的年轻汉子说。
“你他娘放屁!”牛贵贵目眦欲裂,扣着睢目汉子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气力,那汉子吃痛想甩开牛贵贵,牛贵贵以为他要反抗,“咔咔”两个动作,牛贵贵卸了汉子肩膀,汉子疼的尖叫出声“啊!”
其余人见状,都激动地劝架、反驳,群情激愤,场面愈加不可控。
“住手!”江汉源运足气息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