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几名小太监更是六神无主,下意识闪到两侧,恨不得融入柱后,不敢直视杨仪分毫。
殿门大开着,清晨凉意灌入,却不及刘禅心头寒冷万分之一。
他一时间惊怒交加,指着杨仪结巴道:
“杨……杨仪!你、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江东吗?!”
杨仪闻言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他大步踏入大殿,身后两个军机处护卫抬着一张檀木太师椅亦步亦趋,紧随而入。
杨仪缓缓走到殿中央,衣袍一撩,居然径直在那椅上坐了下来!
这一举动极尽傲慢,无异于在龙椅旁另设一座,平起平坐。
刘禅见状,勃然大怒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虚。他猛一拍龙椅扶手,喝道:
“杨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入大殿,还敢……擅自落座!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天子?”
他努力想挽回气势,奈何声音因惊惧而有些发颤,听起来少了威严,多了心虚。
杨仪慢悠悠地扫了刘禅一眼,神情淡漠如看蝼蚁。
他正容道:
“杨仪参见陛下。”
语气平淡得如同招呼。
他坐着欠了欠身,并未行正礼,随即目光如炬,语调陡然转厉。
“臣远赴江东,呕心沥血为蜀汉开疆拓土,日夜忧勤可曾有半分懈怠?可陛下您呢!”
他说到此处,目光逼视刘禅,质问之意毕露无遗。
“臣刚离成都几日,陛下便密谋内斗,收买刺客,欲对朝中忠良痛下杀手!这就是陛下待功臣之道么?”
刘禅没料到他一来便直揭阴谋,脸上血色尽失,连退数步,讷讷道:
“你……你胡说什么!朕何时……”
杨仪冷冷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他神色冰寒,一字一顿道:
“臣殚精竭虑扶持社稷,宵衣旰食鞠躬尽瘁,到头来陛下却要鸟尽弓藏,置臣于死地!”
他话锋一转,语气铿锵有力,声震殿宇:
“如此一来,臣今日唯有为自保、为蜀汉万民计,斗胆恳请陛下退位!”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刘禅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瞬间僵立当场,脑中嗡嗡作响。
让他退位?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仪竟胆敢公开在朝堂之上,逼迫他这个大汉天子禅位?!
刘禅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短暂的愣怔后,无边的羞怒冲上心头。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仪尖声怒骂:
“放肆!朕绝不可能退位!杨仪,你安敢谋逆?!你和那曹贼曹操有何分别,不过是妄图窃国的奸臣贼子!”
刘禅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将心中的恐惧化作言辞汹汹的谩骂。
他不顾一切地给杨仪扣上曹操的帽子,为的就是振作自己君主的威严。
然而,杨仪只是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讥诮和不屑。
他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抬起右手,啪地拍了两下。
掌声清脆,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响亮。
紧接着,殿门口走进几名军机处侍卫,为首之人朗声禀告:
“丞相,乱党皆已带到!”他话音刚落,二十余名被反绑着的文武官员便一个接一个被押入大殿,跪倒两侧。”
“正是严光、龚孚、梁通、赵赞等昨夜被擒的大小官员。”
“此刻,他们一个个衣衫凌乱,满脸惊惧,一见金殿上高坐的杨仪,吓得肝胆俱裂!
刘禅见状,不由亡魂皆冒。他环顾四周,只见这些人无不是昨日才与自己密议“剔除杨仪羽翼”的骨干爪牙!
如今竟全被杨仪逮了个正着,毫发无损地押到自己面前!
一瞬间,刘禅脑中轰鸣,自己的整个谋划彻底暴露无遗。
他下意识往后一靠,跌坐回龙椅上,脸色灰白,双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那些跪在殿中的官员们更是魂不附体,头伏到地不敢抬头直视杨仪。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杨仪不是应当在千里之外的江东吗,怎么会突然神兵天降到成都?
而且看情形,他不仅亲至,还早已掌握了一切证据,将他们系数成擒!
不少人此刻终于明白,自己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后悔莫及。
杨仪见刘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哑口无言,不禁露出一丝冷酷笑意。
“陛下方才说臣谋逆。”
他摇头叹息。
“然臣所为,皆是为蜀汉计!若非万不得已,臣又岂愿走到今日这一步?”
说着,他霍地起身,肃然道:
“曹魏虎视眈眈,如今整军备战,屯田积粮,打造锐器,随时准备与我蜀汉决一死战!”
“外有强敌当前,陛下不思同心御敌,却一门心思内斗,妄图剪除异己,这岂非颠倒?!”
他厉声斥责,一步步朝玉阶上的刘禅走近。
“陛下可知,一旦魏国得知内情,以为我蜀汉离心离德,随时可能大举伐来!到那时,社稷江山将毁于陛下一人之手!”
刘禅被他逼视质问,胸中羞惭交加,又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道:
“朕…朕只是……”
他嗫嚅两下,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
杨仪直视着他的眼睛,语带失望:
“先帝白帝城托孤,把陛下和社稷一并交予诸葛丞相扶持。丞相鞠躬尽瘁,却死于军务。”
“臣承丞相遗志,夙兴夜寐,才令蜀汉转危为安。可陛下所作所为,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么?”
句句诛心,刀刀见血,令刘禅冷汗直冒。
杨仪不再看他,转头望向殿中跪伏成一片的逆臣们,沉声喝道:
“严光、龚孚,你等平日受朝廷俸禄,却勾结乱党,企图谋害忠良,其罪当诛!还有何话说?!”
严光猛地一个激灵,全身瘫软如泥,连连磕头哭喊:
“丞、丞相饶命!小人是一时糊涂,被迷了心窍!请您开恩啊!”
龚孚也早吓破了胆,高声喊道:
“是陛下!是陛下让黄皓来招揽我们,说只要除掉杨党,他就重重有赏,还封我们高官…我们被利益蒙蔽,才做下这等傻事啊!”
他哭嚎着,将昨夜刘禅如何传话利诱、如何策划行刺之事全都倒了出来。
其余官员见同党都已供述,也纷纷叩头,大声喊罪:
“没错!是黄皓那个阉奴传陛下口谕,令我们假朝会之机行刺忠良…这都是刘禅的主意啊!”
“小人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请丞相念在小人家中老小,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