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帝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甩在众大臣脸上。
苏星彩不由得眼前一亮,自己何必去担心宁枫是输是赢?
但凡能够在此时站出来的,便已是大智大勇之人。
“哼!父皇尽会挑好听地说,也不想想就那憨子的头脑,万一要是做出的诗太过愚蠢,岂不是更加让大康颜面无存。”
宁淮心里觉得太和帝太过偏心,可自己又没有应战之力,只能暗暗吐槽。
“二哥,你干嘛非得拦着那憨子出丑?”
“既然父皇这么喜欢他,那就让他把大康的脸全丢尽了才好啊!”
一直未曾开口的宁胜,此时偷偷拉了拉宁淮的衣角,低声劝道。
宁淮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对,就让他丢人现眼一次也好。”
与此同时,其他大臣虽然不敢反驳太和帝,可心里却多是不屑。
“唉,陛下对六皇子的宠溺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般下去,以后我大康将国不将国啊!”
“这等场合,六殿下就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
“哼,一个憨子而已,那是真的大智大勇吗?无非就是无知者无畏而已。”
“……”
满朝文武始终不看好宁枫,只是碍于这会儿太和帝的面子,才暂时陷入了沉默。
阿兰赫这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宁枫的水平。
从刚才宁枫的表现来看,阿兰赫完全可以断定这就是个心智如同孩童的憨子皇子。
“舒尔宁,这次大康输得太过痛快,真是让我失望啊!”
阿兰赫自鸣得意地道。
舒尔宁看了眼宁枫,只是淡淡地回答:“大康积弊已久,哪怕是在文学领域,也早已退后多年,只是他们一直活在帝国美梦之中,迟迟没有发现而已。”
这些年,伴随着北桓国力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才被引进北桓。
而北桓国内,更是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就连以往极少出现的学堂,如今都已经在北桓遍地开花。
“大康陛下,既然你们想让这六皇子代替许尚书出战,那便开始吧!”
“我们旅途劳顿,可没有太多时间等他去冥思苦想。”
阿兰赫言语毫不客气地说道。
反正这憨子六皇子,不管给他多少时间,那也只是输而已。
太和帝眉头微皱:“老六,有把握吗?”
这话刚一出口,太和帝就觉得自己可笑,自家老六什么德行,自己还是清楚的,怎么问起这么愚蠢的问题。
“父皇既然要赢,那儿臣自然不会让父皇失望。”
宁枫朝着太和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倒是是太和帝阴霾的心情瞬间好转了许多。
不管如何,这个老六对自己是真的贴心,就让他放肆一回吧!
太和帝自我安慰,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北桓大肆取笑的准备。
“六殿下,您可以开始了。”
舒尔宁催促了一句,他堂堂北桓天骄,根本不屑于和宁枫这样的憨子斗诗。
这也就是为了国议,不然以舒尔宁的傲气,在宁枫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拂袖离去。
“看来你和那个阿兰赫都急着输啊,那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宁枫微微一笑,四周众人心里不禁鄙夷,甚至有大臣忍不住低声冷笑:“哼,不知所谓,简直愚蠢至极。”
“北桓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年今时照我还。”
这是一首改编自王安石《泊船瓜洲》的七言绝句,但宁枫却巧妙地将京口瓜州改为了北桓瓜州,这里的瓜州在大康是真实存在的,且正好是被掠夺走的五座城池之一。
宁枫这首诗一出,最先动容和震惊的正是舒尔宁。
他仿佛是全身触电一般,猛然抬头,目光凝重而惊骇,死死地盯住了宁枫。
一旁的阿兰赫同样大为震撼,不可置信地低语了一句:“这怎么可能?此地佳作,这憨子皇子怎么可能张口就来?”
“好,好,此诗实在是妙哉啊!”
忽然,大康以为年迈的大臣忍不住高声大喊,激动地道:“六殿下之诗,看着是借景抒情,生动地描绘出了瓜州纯净,但实际上那句明年今时照我还猜是此诗的灵魂,这等大志向、大抱负,才是我大康皇子该有的。”
“老臣之前昏聩,两眼无珠,还请六殿下不要见怪。”
说着话,这位官职虽然一般,但在仕林之中拥有极大声望的老臣便恭恭敬敬地朝着宁枫深深一拜。
“春风又绿江南岸,仅仅这七个字,便已经胜过其他无数辞藻堆砌的诗句了。”
“也唯有六殿下这般心思纯粹之人,才能写出此等至诚之诗。”
有一名大臣忍不住感慨,一张老脸上满是念诗之后的回味无穷。
“这怎么回事?他一个憨子皇子,怎么可能写出这等佳作来?”
吏部尚书许年乐已经懵了。
作为诗坛大家,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宁枫这首诗的品质,早已是胜过了舒尔宁一头。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宁枫是何时学会写诗的?
而这般明明可流传千古的佳作,又怎么可能出自一个憨子皇子之手?
“好,果然不愧是我儿,此诗意境非凡,借景咏志,当得旷世佳作之名。”
太和帝大喜过望,根本没心思去深思这样的千古绝句宁枫怎么做得出来。
他刚才可是憋了一股子怒火,旁人或许以为他这个大康皇帝不善诗词,但刚才舒尔宁那首诗中的“春风一夜吹战梦,又逐春风到燕城”,看似写景,但同样蕴含着另一层意思:等待来年春天,我北桓大军便会如同春风一般,降临燕京城。
这燕城,便是京都燕京城的简称。
只是当时没人能应对,太和帝自然也就强忍着怒气,没有揭穿舒尔宁诗中的狼子野心。
但此刻,宁枫这首诗不仅在春的主题上碾压了舒尔宁,更是同样巧妙地暗藏咏志意味,进行了猛烈反击。
那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年今时照我还”,说的不正是等到明年今日,必然你们北桓将所有从我大康掠夺走的东西全部归还。
“阿兰赫,我儿这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年今时照我还,可还算入你法眼?”
太和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不禁炫耀起来。
阿兰赫此时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愤恨地瞪着宁枫,那模样就好似是被骗了贞洁的女子似的。
“这个该死的六皇子,到底是在藏拙还是真傻,为何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候坏我北桓好事。”
阿兰赫已经有些分辨不清,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六殿下此诗的确不俗,但只能说不分伯仲,若两国想要分出胜负,必须再比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