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蕖因为这事难免心下不安,思忖的也就格外入神了些,及至身侧的长宁点在她眉心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出门还如此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想谁了?”
息国后宫都知晓云蕖跟宁政的关系,长宁这话确实是故意的,同样也是在逗云蕖。
本来从前长宁开云蕖和宁政的玩笑,她都能应付过去,最多就是装装羞涩,那是因为从前她行的端做的正,就真没想宁政。
可眼下被长宁开了玩笑,云蕖头一次红起脸来,原因无他,正因她方才可不就当真在想宁政嘛?
甚至……想得都入神了!
云蕖轻咳两声,伸手抵着唇打算狡辩一下,却被长宁轻轻的一声笑,打乱了节奏。
“行了,不就是一日见不着嘛,用得着这样?实在不行,我让人递个话过去,让公子政也跟上,”长宁说着故意瞅了云蕖两眼,紧接着继续:“只是吧,今儿多得是女子,公子政怎么说也是个香饽饽呢……”
云蕖:……
“我又没说要他跟着,哼!”
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原先还想着让人来给自己当保镖呢,眼下听长宁这么一说,又想到此次还有那讨人厌的息颜,她这心里头就格外堵得慌。
“舍不得就明说,本公主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云蕖:“我什么都没想。”
“哦,是什么都没想呢,就是那嘴巴撅的能挂上一壶酒了呢。”
云蕖:那也是我怕他找我麻烦的!绝非其他!!
像是深怕长宁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赶在长宁开口前,云蕖连忙又塞了一块糖进了长宁嘴里。
长宁是个实打实的吃货,这么着一下果然被好吃的吸引了目光,吃着云蕖为她准备的一兜子零嘴,一时也就将方才打趣云蕖的事尽数给忘了。
皇家出行,自有禁军开道,城内百姓被格挡在外,虽如此,却仍旧依稀能够听到所过之处不时传来百姓熙熙攘攘的声音。
长宁跟云蕖不同,她素日极少出宫,即使出宫也需得端着架子,眼下听着外头吵嚷的人声,长宁口中虽仍在吃着东西,那颗心却早飘到了外头。
云蕖只一眼便瞧出了长宁的心思,她小心的抬起马车帘布的一角,刻意装作一副坐着无聊的模样。
“里头着实闷得慌,眼瞧着如今外头真真是热闹呢。”
长宁没说话,但视线却顺着云蕖掀起的那一角朝外头看去,云蕖头一次在这样一个息国最尊贵的公主眼中看到了向往。
想起古代公主的种种命运,云蕖面上的喜色也没了多少:“公主若是喜欢,过些日子便是乞巧节,阿蕖带公主出宫来玩如何?”
长宁似乎没想到云蕖这样说,她愣着看了云蕖半晌,末了才收回视线,面上笑意落寞。
“算了,出宫于本公主而言不过是奢望,打小便没了指望。”
“公主,您只管等着,到时候我想办法带您出去便是,”云蕖说着故意眨了眨眼,“诚然若是公主并不想出去,那阿蕖也……”
“唉唉唉,本公主何时说了不想?”长宁见面前的姑娘竟想了法子激她,一时没忍住,边说着话边一手拍在了云蕖的手背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让两人心下顿时畅快起来。
两人虽什么话都没说,但只这一次,长宁跟云蕖的关系便可谓是更上一层楼了。
外间吵嚷声逐渐消失,马车也在行驶不久之后缓缓停下。
长宁在马车中漱了口,又轻咳了一声,确定没有任何纰漏,方才端正的坐好。
外头宫女隔着帘子轻声唤了一句:“公主,郡主,承恩寺到了。”
长宁在马车里应了一声,牵着云蕖的手很快下了马车。
今日是息国皇室最为盛大的礼佛仪式,皇后,公主们尽数都是贵人,因此承恩寺内的大师早已站在寺外等着了。
待王后和长宁下来,承恩寺主持立时迎上来邀着贵人往寺里去。
息颜本就不爱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之所以求着息国君非得来这承恩寺,不过就是想气气长宁罢了。
眼下将将下马车,见着前头被簇拥着的王后以及长宁,她面色一僵,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烦躁。
“公主,快快跟上了。”还是迎春提醒息颜这才收了方才愤恨的眼神,跟着人往里头去。
只是息颜这人一向跋扈惯了,即使她作为庶出公主,站位上不可太过越界,这会儿她也仍旧故意领着人快步走到了长宁和云蕖的身后。
及至停下,息颜抬眸睨了一眼今日装扮素淡,却极其夺目的云蕖,没压住心头窜上的火。
“哎呦,本公主就说怎的这儿让人呼吸不畅呢,原是有人挡着,脏了这周遭的空气呀。”
息颜这话就只恨不得指着云蕖的脸说了,云蕖哪儿还能听不出这就是针对自己呢。
然而等她这话都说出了好一会儿,连身旁的长宁都斜着眼打算让她回击之时,云蕖却仍旧跟没事人一样,目不斜视,就跟方才那话她一点儿没听着似的。
本来在这样的场合便不宜挑事,息颜也不过是想着若是能激的云蕖主动找事,她接下来的计划只会更好实施,但云蕖分外耐得住性子,这反倒让立在后头等着云蕖闹事的息颜着急了。
息颜面色格外难看,见着前头正扶着长宁的人,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变了脸色,轻笑出声。
“欸,迎春,皇姊身侧跟着的是新来的丫鬟不成,怎的从前似乎没瞧见过?”
这话足够侮辱人,堂堂一国郡主,即使是在息国为质,也决计不是丫鬟这样的身份,这简直就是将云蕖的脸往地上踩呢。
迎春时常跟着息颜,也知晓自家公主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前头的云蕖,刻意压低声音:“奴婢未曾见过,兴许……兴许……”
接下去的话,迎春实在不敢说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方才抬眸时,她隐约见着长宁公主侧着脸投过来的一眼里,格外吓人。
后头的主仆一来一去的对话尽数落在前面长宁和云蕖的耳中,长宁平素最是耐得住性子,眼下也被闹得心生厌烦,她刚打算转身收拾息颜,却被云蕖压住了手。
长宁斜着眼,明显对云蕖的动作很是不满。
“怎么着?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欺负回来?本公主可从来不知你是这样的性子!”长宁话里难得有些急色。
转头一看,却见那个被欺负的对象眼下依旧笑得甜美,就跟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似的。
长宁没端的住往常的架子,对着人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
却不想接下来这姑娘却突然笑得愈发开心起来,“公主,您想想,若是有一日您好好在路上走着,突然钻出一条不长眼的狗,逮着您便咬了一口,您说您能跟狗一样也咬回去不成?”
“公主放心,阿蕖可不是小气之人,绝不会同这里有问题的人一般计较的呢。”云蕖说着点点自己的脑袋。
她这人长相无害,笑起来更是跟谁都能欺负了她似的,也因此谁都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周遭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直至后头的息颜伸手指向云蕖,“你……你……”
几声之后,息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云蕖一脸疑惑的转身向后,像是这才发现后头是谁,她先是惊了一下,而后朝人躬身行礼。
“云蕖给三公主请安,方才没瞧见三公主,实在是失礼了。”
这一下,格外讲理,弄得息颜长指伸着都不知指向何处了。
待云蕖回身不再看她,她方才气呼呼的收了手,愤恨的瞧着前面的人,眼神中露出些许狠辣来。
哼,等着瞧,就看今日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