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苏轼和赵煦等人便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施行新法,可是再看另一边,唐国昌,晏秋和夏使李昌吉一行人便来到了灵州。吕惠卿出城迎接。
唐国昌宣读官家拟好的和议文书。
待完毕,有人责骂,有人叹息,有人缄而不语。
吕惠卿上前接过和议文书,略微扫视一眼后便让手下之人收好。
吕惠卿谦恭的说道“既然官家主意已定,那吾等各位就谨遵官家旨意就行。”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无奈者为众,因为要让出灵州四分之三的城防,众人实在是不愿意,毕竟是宋人牺牲了万千性命才换来这尺寸之地,谁又能甘愿放弃呢?嗯嗯,但这可由不得这些边关武官反对。
宗泽狄少云互相看了对方反应,无话可说,高骠声乃稚嫩,且道“将军,这和议乃真?”也不知道高骠问声是向吕惠卿还是唐国昌,不过先回答的却是晏秋,“是也,夏国以八百里河西之地换取灵州四分之三城。”
高骠不满道“河西之地,久不在中原,要之何用?”
晏秋看着激情火热的高骠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倒是吕惠卿十分的冷静“既然事已至此,吾等莫要再作争论,夏国使者还在此地,莫要让人家看我宋人笑话”说完吕惠卿便去见夏国使者,同时也看看他的老朋友青山王李秉藏,是的,这李秉藏就是吕惠卿抓的。宗泽和狄少云却没好意的向夏国一行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李昌吉见众人情致不一,自然也有话说,那他到底是想缓和众人的关系,还是在众人的愁云中添得一把风火呢?且往下看。
李昌吉似是轻声也道“诸位不要误会,宋夏之间的和议,乃是两相情愿,并非夏国一国独利,想我千里白沙之地,只换的区区这方圆十几里的小城,这笔买卖如何说来宋人也不亏唉!再说夏宋两国休战,便是最大的益处;没有了两国战火,百姓安居乐业,诸位又可回汴京过尽繁华,更不用担心生死弟兄战死这漫无边际的夏宋之疆,岂不是你我都乐哉!”
宗泽,狄少云,高骠自然是不相信李昌吉的鬼话,却也只无奈的看着,听着。
李昌吉身侧的梁道出言曰“按照和议约定,宋人还将在边境之地购置一百桶食油交于我西夏人。目今贵军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宗泽和狄少云啧啧的骂道“你看看!这群狼心的西夏人,不仅要吃着宋人的粮食,还要拿着宋人的食油……”
未及二人恨完,吕惠卿便出声责备二人,转而又对李昌吉道“灵州乃是边境之地,是曾为夏国之土,制榨油设备奇缺,因此在收到朝廷将领之时,我只从民间搜集到二十五桶食油,再加上随军而来的五十桶食油,共有七十五桶,如今食油在我军中已经是紧俏物资,吾已经命人去往临近清平关、和镇、居庸府、大泉等地购买,不日即当返回灵州,到时即可凑足一百桶食油。”
李昌吉急忙客气道“宋人果然是信守承诺,说是一百桶就是一百桶,此种信义必为世人仰服!”
吕惠卿急回应道“官家所命,一分一毫都不敢少予。”
李昌吉急道“既然这样,那我等且再作等待几日便是!”
宗泽和狄少云自然心里不服气,可是晏秋却冷不丁的出了个主意,“将军(吕惠卿),既然已经委派人等去临近之城购油,那何不先在此地筹集食油交付西夏,待购人来回,取其油还于当地,岂不是更好。”
吕惠卿赞道“此计甚妙,既不耽搁西夏使者物资需求,又可避免长途奔波导致食油崩坏,实在是一举两得!”
狄少云急忙骂道“我看着晏寄安是脑子坏掉了,为何要处处为西夏人着想!”
宗泽也劝吕惠卿道“将军,食油物资乃军中紧俏之物,若是全然送于西夏人,而购油的人又不能及时归来,军中恐生事端。若是再有余敌来犯,兵无战意,将无心志,极为不利也。”宗泽说时眼神直直的望着李昌吉,好似要吃了他一样。
吕惠卿道“二位将军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既然军中之油不能动,那吾且再去民间收购,可再获二十五桶交于西夏。想那购油之人也不会去之太久,待回来,还于当地百姓便是!”于是吕惠卿急令手下之人,再去灵州城寻觅食油。
李昌吉看吕惠卿如此这般的尽心做事,急忙拱手感谢吕惠卿道“将军大仁大义,让我夏人感激不尽!我今次前来,虽然带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茁壮的夏国汉子,这种粗重的运油的活儿,让我西夏人去做便是。”说完也不等吕惠卿同意即命手下的西夏人行动。
吕惠卿却待要阻止李昌吉行动,可是为时已晚,李昌吉手下的西夏人早已经遣散出去。李昌吉也拜首道“将军(吕惠卿),我等也去帮一把力”只见梁道和李昌吉也不顾众人反对随即跟了出去。这军帐之中只留下宋将,不过留下一西夏小卒用来“看守”,“照顾”李秉藏。吕惠卿等人见西夏人出帐了去,也急忙的随人跟了出去,好似追赶。但是这些西夏人肯定是故意的,怎么会让他们追赶得上呢!
顷刻之间,军帐之中就剩下看守李秉的西夏小卒,李秉藏和唐国昌。下面发生的事情你可能想不到。
这李秉藏,西夏小卒还有唐国昌之间到底能发生什么故事,这还得从汴京城聚辉塔下说起,这里不能再重复言语了,就简单描述一下,“晏秋请求唐国昌放了李秉藏,但唐国昌没答应”有兴趣可以翻看以前的章节。是的虽然唐国昌没有答应晏秋,这顺手的机会……也就是想卖一个人情给晏秋吧!
唐国昌见军帐之中没了其他人,便与李秉藏四目相对!眼下这个机会真乃是天赐,于是唐国昌偷偷的摸了李秉藏一把,就是想说唐国昌背那西夏小卒顺势一刀割断了绑缚李秉藏的缰绳,然后也溜出了军帐。
这军帐之中只剩下西夏小卒和李秉藏两人了,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秉藏顺手从墙上拿了一个长戟断头,狠命割向西夏小卒,虽然那西夏小卒没有身首异处,但是死的也是直挺挺的,随后李秉藏稍作乔装便出帐了,在帐外遇唐国昌又是四目相对,唐国昌只当是没看到。李秉藏逃命去了。
话说虽然李昌吉在晏秋府中已经和李秉藏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但是李秉藏毕竟并不完全相信李昌吉,所以能挣脱束缚还不赶紧走,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为重要的。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写到他,他出逃后肯定去召集旧部,蛊惑诸王反夏,但估计要很久才能再看到他。那李秉藏的事情就此搁笔,且看那些夏人将如何?
吕惠卿本意是出帐去追西夏人的,狄少云,宗泽,晏秋也紧随其后,夏使李昌吉却好像故意似的,快步飞奔,门卫护士见一前一后两群人皆以为是正常,也没人上前阻拦,于是李昌吉所领的几十个西夏人便四散在灵州城中,名义是寻找收购食油。
可是西夏人啊,毕竟是西夏人,可以称之为本性难移。收购食油变成明抢食油,甚至还有伤人。但这些西夏人虽然穿的西夏装,但是在宋境这两三个月之间,多多少少也配饰上了宋人的装束,让普通的百姓分不清到底是宋兵还是夏人在杀人。
此城现在为宋人所据,百姓以为身着兵服者,皆是宋人,于是便为误解宋兵杀人。
李昌吉到底是没有闲着,借机还秘密勾连亲夏人士,这在之前已经讲过,就是在李昌吉入灵州之初,就乘夜秘会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领头的叫狼颜,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茬,但是他的汉文名叫赵铁柱,大概是因为宋朝官家姓赵,他也给自己起一个赵姓。目前这些人的图谋尚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对宋朝有什么好处。
约莫天黑时分,不少宋兵抬着刚刚收购来的食油,放到吕惠卿的面前,那几十个夏人也抬了不少食油送到宋军大帐之前。吕惠卿则还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些食油,心中暗自高兴,没想到这灵州城的民间还能搜集这么多的食油,看来这里的百姓也不算窘迫。
正当吕惠卿盛赞各位办事能力之际,有人来报“将军,城中发生民变。在城东阳谷堡有数十个百姓举个火把往我大营而来!”
吕惠卿慌道“为何会如此?”
那卫兵道“小人不知,但其人势汹汹,来者不善。可否请兵截之。”
狄少云抢先道“将军,让我带人杀了这厮人等。”并作欲起兵之状。
吕惠卿急忙阻止道“莫要冲动,只区区几十人,且看情形再说!”
狄少云只得收刀退后。
宗泽悄悄凑近乃言“只怕是来者不善!”
吕惠卿急令卫士“莫要伤及无辜,速擒这带头之人来见我。”
卫兵领命而去。
吕惠卿安抚诸位尤其是安抚夏使李昌吉等人道“小小场面,不足为虑!”吕惠卿自然以为这是小事,遂无妨的与夏使等人聊起这食油之事。
吕惠卿道“夏使,请看这几十桶的食油,不仅足数,还超出六七桶,足见我宋乃信义之邦。”
李昌吉急忙感叹道“宋人之信义,让我夏人叹服,我回夏国之后,定会为两国交好作出表率!”
吕惠卿笑道“哈哈,能有夏使如此承诺也让我等欣慰。”
各人相扶而笑。
吕惠卿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李昌吉道,“既然事已经准备停当,那且将这些食油归到一处。马上启程运往西夏,待夏使回到兴庆后,速领兵来交接灵州半城。”
李昌吉应声感谢且道“好,那吾等且去迎宾帐中领回青山王即可出发!”
吕惠卿故作奇怪且曰“哦,夏使不等天明再出发,目今天色已黑,夜行之中,或有生乱也。”
李昌吉急忙笑曰“哈哈,都是为朝做事,何分星夜!”只能说李昌吉内心且知这民变乃是他搞得鬼,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吕惠卿回应道“既然如此,就且行吧!”
于是众人一起又回到迎宾帐中查看青山王,唐国昌也假意跟随。
当吕惠卿掀开迎宾帐的门幕,霎时间呆住了,只见地上躺着那个西夏兵卒,李秉藏已经不知去向。有人上前查探之,回报曰“将军,此人已殁多时。”
李昌吉听闻也急忙上前查看,观其身上多处伤痕乃是宋人钝器所致,再看地上的宋制长戟断头。李昌吉瞬间变了脸色,怒对吕惠卿道“将军,此乃宋军营帐,青山王已遁,我朝兵卒已亡,作何解释?”
吕惠卿回应曰“夏使莫急,一切事宜须待调查清楚才行。”
狄少云阴阳怪气的怒对李昌吉道“我看乃是青山王拿起断戟杀了此人,然后趁机逃脱。”
李昌吉道“青山王乃我夏国的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会伤我夏兵逃脱呢!”
狄少云用讽刺挖苦的语气说道“那谁知道青山王的心思呢!也许他就是不喜一人之下呢?”说完还不忘嘲笑两声。
唐国昌自然是晓得其中的究竟的,他只是不说。晏秋也大概明白这事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也不敢当着西夏人的面说。狄少云肯定不晓得这里面的内情,只见他说“诸位,既然夏使不相信我等,不如一并杀了,也好一了百了!”
李昌吉听了狄少云的话怒道“荒谬,此种曲曲直直的勾连也只有你们宋人才想得出来。”李昌吉指着地上躺着的西夏守卫道“此人乃是我夏国赫赫有名的武士,决不可能轻易被青山王所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吕惠卿想息事宁人,忙缓声而劝道“事已至此,恐怕多说无益,吾将命令灵州守军全城搜捕青山王,必要给夏使一个满意的交代。”
正当吕惠卿要出令之时,帐外有人来报,“将军,外面来的数百个灵州百姓,要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吕惠卿急忙回声问道“讨回什么公道?”
狄少云急忙抽刀欲杀李昌吉和梁道“将军(吕惠卿),果然有事,定是这些西夏人在城中作祟,让我杀了这厮!”
吕惠卿急忙阻骂道“放肆!”又转而问那人“快说,何事?”
那人报曰“今日城中购油,军中有人擅自抢夺百姓食油,杀人越货!”
吕惠卿大骂道“岂有此理!”说完,便随身而去,众人也影随。帐中徒留李昌吉和梁道等几个西夏人。
吕惠卿率众来到这几个百姓之前。那西夏百姓的火把照的天地间一片火红,众人的脸上也是被照射的影波乱动,吕惠卿对众百姓大声说道“各位夫家,有何人伤亡,我会一一查清楚给你们交代的。”
为首的百姓哪里肯让,只见他们挥舞着火把要打杀吕惠卿人,众宋将被吓得下意识的后退,好在有卫兵阻拦,没让那些百姓得逞,想必那为首的定是李昌吉安插的歹人。
吕惠卿又安抚众百姓道“老乡!老乡!有何冤情,慢慢向我诉说,莫要动怒,我定会替你等作主。”
为首的百姓骂道“汝等为官,为何要伤及我等百姓性命,本来我命归夏,尚且能活一命,如今归宋后,却有性命之忧,你让我们这些百姓如何的活?”那人激动的摇晃着火把。众百姓跟着大喊!
众宋将又是一惊,又有一百姓大声道“今日有宋兵(其实是夏兵)来我家讨要食油,我等原以为是与前次一样会付钱购买,没想到那宋兵不仅不给钱,还抢走我家的食油,老父亲为了阻止宋兵抢夺,愤而上前,却被其等一刀了之。如今我父归天,定然不能饶恕汝等恶兵。”说毕挥动火把欲打杀。这些百姓不愧是在夏人治下多年,性子也是够野的,连宋兵都敢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又有一人出声大骂道“我家婆子也被宋兵打伤!”
“我兄弟也死于贼兵之手!”
“还抢了我家的牛儿!”
…………
众百姓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经受的各项损失。
吕惠卿急忙叫来负责的营官追问情况,那营官并不知情,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将军,待属下招来今日出营兵士查问便知!”
吕惠卿狠狠的道“如有抢杀百姓者,定斩不饶!”
那营官只得胆颤的下去查问。
吕惠卿对众百姓道“老乡们,吕某身为大宋边将,定保得一方平安,今日遇得此事,定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请先回,待明日天明我自会分晓!”
有百姓在人群中骂道“家父已经死去,怎么能安心回去!”
又有人骂曰“你让我怎么枕着我兄弟的尸体入睡!”
吕惠卿无奈的看着大家,不过好在,众百姓也只是怒,不敢动真格的,便慢慢的散去。
帐前之事息宁后,吕惠卿骂道“是谁擅自杀人越货,我定不饶他。”
狄少云急忙提醒吕惠卿道“必是西夏人所为?”
宗泽也提醒道“将军,西夏人行事向来行事凶残,杀人抢掠乃是常有的事,不仅是抢掠我宋人,有时候连夏人自己也不放过!”
听得宗泽和狄少云如是说,吕惠卿大致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只是表面上还是想等营官返来回报再说。
营官查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众将却傻傻的在夜空之下等待。但见晏秋将唐国昌拉到一侧。众人见之,只道是二人叙旧罢了。
二人所到一处僻静处,晏秋怕被别人听见,低声询问唐国昌“唐将军,今日青山王是你放走的?”
唐国昌拽开晏秋拉扯的手还是邀功之状道“我只是顺手而已,并未出格!”
晏秋似有责备的道“在汴京时,汝乃未答应放过他呀!”
唐国昌道“今日不正是良机吗?况且我只是自行离帐,并没有帮助青山王,只是其自行了事,与我何干!”
晏秋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唐将军呀!唐将军呀!”却没好说出其他的话来。
今夜事情颇多,再看吕惠卿,那个营官回来禀告道“将军(吕惠卿),属下已经查探清楚,我宋兵未有伤及百姓,所购的食油也乃尽付其财,都由乃由军资拨付!”
听之,狄少云急忙骂道“将军,我就知道,这些西夏人是来者不善,枉费我等一番好意,待我去结果了这群狼子野心的西夏人。”说完便抽刀欲去。
吕惠卿急忙的阻道“狄将军,莫要冲动,待我等去与之交涉一番!”
于是众人又移步至迎帐(专门做迎接,接待的临时帐所),只见李昌吉坐在客座上,梁道站在一旁,地上依然躺着西夏人的尸体。
吕惠卿等众人进来一脸漠然,吕惠卿止步,静静的看着李昌吉片刻,之后向手下侍卫挥手,示意将那个躺在地上西夏武士尸体抬出去。
西夏武士的尸体被侍卫抬了出去,李昌吉却没有阻止,也默然不语。
此刻还是较为冲动的狄少云骂道“西夏贼子,你杀我大宋良民,还嫁祸给我宋人,今日定要你等偿命!”随即拔刀欲刺。
说时迟那时快,狄少云的剑锋儿离李昌吉的喉咙只有三寸远,李昌吉看见烛光掩映的剑气劈来,急忙躲闪,差点儿没躲过,好在情急之下脑子还好使的宗泽拔剑挡开了狄少云的剑。一时间军帐中两股剑气横飞,除了宗泽和狄少云剑锋霹雳,其他人都皆躲闪。
待到稳定时分,狄少云被宗泽擒住,剑气也算是告一段落。吕惠卿急忙唤人将狄少云押解出去,宗泽收剑。为避免再发生冲突,吕惠卿示意侍卫将宗泽,晏秋,李昌吉的兵器收了起来,梁道未带兵器,唐国昌乃使长刀,也未带入帐。起初李昌吉不愿意解剑,但看见宗泽,晏秋也解了剑,也就不好意思再持剑。
李昌吉虽然解了剑,但是嘴上可不饶人,便口出讽刺之语曰“我就道宋人无信,今日见之,果然是矣!汝等解我之剑,就是想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