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别人举手是问问题,她举手就是说我讲错了。再这么下去,我还教不教书了。”
段嘉许被逗笑了,一边敷衍说回去跟李软谈谈,一边回头寻在走廊上等待着他的身影。她的身材偏瘦,长发绑成马尾辫,蓝白相间的校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特别大,微风一吹,就瘪了下去。
又过了两年,李软十八岁了,考进了段嘉许任教的A大。数学系高才生,那年高考,她的分数是全国第一。有电视台来采访她,地点就设在A大的校园西侧的小林前,背后是一个有些年岁的玫瑰花园。
A大也有玫瑰花园,李软没跟人说过,她其实喜爱玫瑰,自小就在这里见过。
面对记者的采访,李软第一次那样直面自己,直面过去:“我的父亲李民,曾是A大的数学系的教授。”
是的,她是那场疯狂的自杀事件里的幸存者。
那天晚上,李软尝试没有吃药,半梦半醒间,做了一个跌进大火里的噩梦。醒来后,她没有片刻犹豫就冲进了段嘉许的房间,瘦弱的身子爬上了他的床,用力地往能得到安全感的怀里钻。
段嘉许睡得迷迷糊糊,却也不忘回应她一个拥抱,凑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说:“李软,没事,我在呢。”
那天李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她问:“段先生,你能陪我多久?”
段嘉许不知她是何意,而他的意图也从未显露。但那晚的他有些放纵,朦胧的爱意藏在了隐晦的许诺里。
“若非死别,我就一直在。”
年底有女人来家里做客,是段嘉许老家的人,不好推托。
李软突然生气了,吃饭的时候,将碗筷摔在了那个女人的脚边。
“许哥,要不然我还是走吧。”女人双眼含泪,两脸憋得通红。
“不许叫他许哥!”李软又扔了一个盘子过去,未动的菜撒了一地。
那个女人被李软吓到了,拿上包就匆匆离开了,连道别都没敢跟段嘉许说一声。待人走后,李软才恢复平静,不像是躁郁症发作,反而比以往要冷静得多。
“那是我老乡。”男人蹲下身,整理地上的碗盘碎片,解释道。
“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喜欢你。”
“没有,就是朋友。”
“她还叫你许哥。”
“从小就这样叫。”
“我不愿意。”李软说,“段先生,我不愿意。”
男人的手稍稍抖了抖,捡在手中的碎碗又落到了地上,他问:李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说,“若非死别,段先生,我亦想常伴你身边。”
·
段嘉许教李软孕育玫瑰,将花洒拿在手里,轻轻倾斜往花圃里洒去。清晨的第一朵玫瑰总是香的,露水从叶上徐徐滴下,十分剔透。
李软想起,自己第一次与段嘉许见面时,对方就为她折了一枝玫瑰。他形容的玫瑰是那样孤傲美丽。
李软二十一岁那年,如愿考取了段嘉许的研究生,从被他呵护的小姑娘变成了他的学生。那年段嘉许三十一岁,岁月善待他,英俊不减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