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朗的声音伴着浩然澎湃的钟鸣一起传了远去,直达很远很远……
龙冉尤沉浸在道经诵读中,钟鸣亦是悠长,还在鸣响。
旁观的众人席间却是炸了锅的热闹。无数道交流无声地传递着,荀才种圆瞪着眼,配上他的大圆光头煞是喜感,他舌头耷在外面,惊叹道:“还真让红毛鸟说中了,莫非又是一个少年大帝的崛起吗?”
蒋不施亦是失态,手上端着的茶盏打翻,湿透了衣衫都没有感受到。他眼神明亮,激动道:“人族盛世又出了一名旷世奇才,我要去禀明师尊,这位小师弟一定要入我师太行道人门下。”说罢匆匆离去,化作虹光消失天边。
其他人经此提醒纷纷醒悟,有师门传承的都赶忙告饶离去,剩下寥寥大猫小猫三两只,热闹的坊间一时显得清落。荀才种盘着光头,后知后觉道:“赣了,老子没有师父,倒是一件麻烦事。嘿,想什么呢,不能把他变成师弟,就去跟他做兄弟呗,结交这样的旷世奇才,老子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
他敲着光头,得意自己聪明的大脑。
且不说这边的鸡毛琐事,龙冉清朗的诵声停歇后钟声仍在长鸣,似乎真的传到了九天之上。悠扬的钟声并不刺耳却极具感染力,直入人心,令听到的人不由驻足听闻,伴着钟声而至的是少年清澈的道经声,一起沁入闻者心底。
斯亚悄悄问樊戥,道:“兄弟,你说龙冉这情况,是不是特别特殊?”
樊戥星目璀璨,可是他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不是坏事吧?”
两人心中打怵,却不知这钟声真的悠悠传出了内院,传出了石中城,传出了升霞山脉,传出了魏都琅琊东门,传出了尚庄大陆东域,往更加辽阔的远地传去。
魏都琅琊.九龙丘原.大魏皇城.碧霄殿
十米长的木桌上堆满了奏折,大殿里五六个太监用木案端着奏折往来,木桌上堆积的奏折不断在减少和增加间变化。魏昌帝萧苷坐在小山样的奏折后面,认真地批阅着每一份奏折,在他身后王貂寺像睡着了合着眼睛,站在近处没有发出什么声息。
悠悠的钟声响起,魏昌帝萧苷批阅奏折的手蓦得一滞,他抬起头,威严的眼中透出思索,身后的王貂寺似有感触,赶忙低首上前听凭吩咐。魏昌帝侧耳细听,一时间大殿里连书写的沙沙声都没了,显得很是寂静,萧苷询问道:“王勇,你听到了没有,这钟声很是耳熟啊。”
陛下吩咐了,做奴才的自然要第一时间为帝皇分忧,王貂寺附耳轻声道:“陛下,奴才没有听错的话,这应该是稷陵学府的石纪钟所鸣。时值稷陵学府招生期间,今年或许招到了不世出的经纬奇才,让石纪钟响起了纪元钟鸣。”
魏昌帝萧苷眼神深邃,缓言咀嚼道:“上一次石纪钟响,颛顼族出了个少年大帝,惊艳绝伦旷古烁今,令全宇宙都侧目仰叹。尚庄大陆凭此上涨了一大截气运,也是乘风之际,彦瑞皇朝快速壮大,这才提前了不知多少时间,拥有了与那些大界级势力争夺大界主的资格。”
王貂寺面色恭谦,贺喜道:“此乃陛下统治有方,亦是彦瑞皇朝气运强盛之兆,理应颛顼族统一银河大千界,理应彦瑞皇朝君临天下。”
萧苷保持着思索,许久未言,偌大的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王貂寺也耐得住性子,做奴才的怎能催主子呢,许久后萧苷似无意地问道:“齐老的那位徒儿可入稷陵学府求学否?”
王貂寺心中明镜一般,低声道:“看时间应是不差。”
许久的沉默之后,房间内传来一声低沉的感叹,道:“严师高徒,皆是人中龙凤。传令下去,皇室子弟不可与其交恶,亦不可失了皇家风度。”
“喏。”
魏都琅琊.南门.帝辞关.挂剑阁.紫麒岭.镇国公府
“驾!”繁花似锦的山道上,策马奔来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一头红发飞舞像是跳动的火焰,女子眼睛灿若星辰,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扬起长鞭,又加快了速度在山花间奔跃。
“小姐,慢一点,再快可要累死人了。”在女子身后,一名俊朗潇洒的男子面带无奈,眼神宠溺的驾驭长剑御空跟随着女子。
“子坚,你就是不懂得骑马的乐趣,天天抱着你那把剑,以后干脆跟它结婚好了。”少女没有回头,脆声回应道,清甜的声音落在山道上,添了一分活力。
“嗡——”女子勒马驻足,高昂着雪颈眺望西方,男子此时也赶了上来,长剑缩小收进袖中,他面带惊奇,不确定道:“这钟声透着不凡,似乎穿越了时光的跨度传来,莫非是传说中石纪钟发出的纪元钟鸣?”
女子凝望许久,旋而扬鞭策马继续奔驰,只留下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
“人族又出了一名少年大帝吗?与我何干,等我见到他,必要好好会会他的斤两。”
男子只能追了上去,无奈的回声在山道间回荡。
“小姐,慢一点……”
石纪钟的纪元钟鸣传遍了尚庄大陆,悠悠荡荡甚至往更加深远的宇宙深处传去,不过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纪元钟鸣传荡了尚庄大陆每一处城池,每一座有人族痕迹的角落。凡是聆听到钟鸣的人族修士,不论内心是什么想法,表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喜悦,他们就近向友人分享着喜悦,然后觥筹交错,笑而不语。
浮生百态,龙冉则是有些蒙圈了。
诵完道经的他,被突然蹿出来的光头汉子吓了一跳,听完解释是想要结交龙冉,三人才放下戒备的姿态,抱着一颗平常心与这位行事另类的陌生强者攀谈。
龙冉无心交友,他满心都是虚弥道经神国的大道星幕,斯亚和樊戥也不喜这样显得趋炎附势的交友方式,在他们看来,朋友都是缘份已至,水到渠成而已。
荀才种怎么看不出来自己已经惹人不快了,神经大条的他也知道好歹,随意扯了几句便借故溜人了。看他离开三人才松下气,他们都是不怎么会拒绝人,一般的破皮无赖也就罢了,像这种又比他们强大,又借着仰慕结交之名,姿态热情慷慨的人,真的无法严拒啊。
“哟哟哟,让我看看是哪位天才敲响了石纪钟,让我又赢了那老鬼一百年的陈年佳酿。”胖道士公羊谨咻得一下出现在三人身边,笑眯眯地看着龙冉,越看越顺眼,这就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啊,自己能不能发达就看他了。
龙冉三人闻言面色古怪,这位胖道士严肃的时候真像个样,可荒诞起来也真是会玩,替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前辈默哀。您要生气都记在胖前辈身上,与我龙冉没有半分关系。
龙冉心中发凉,还没入院呢就被这位胖道士牵连得罪惨了一位前辈,虽然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但发泄一丝怒火分拨到我身上也是受不了的啊。
公羊谨越看三人越欢喜,挥手道:“与我去进行分院仪式吧,你们是今年入学的第八百三十五至第三十七位学子,今年算是近几百年招生最多的一次了吧。”
说罢领着众人退出了三千葬剑神国,再次回到那座石质院坊,站在祖师圣人的石刻前,如此相似的一幕让三人恍然,自己竟然已经成为了祖师圣人的不知多少代弟子,于是依着公羊谨的意思又重新行了一遍弟子礼节,这一次三人同样没有异议。
依着来时的路往回退,胖道士公羊谨一边找寻印象中的石刻,一边向三人述说道:“你们对稷陵学府的了解肯定都是道听途说的各种渠道,至于全面的讯息你们肯定都是或缺的。所以我为你们粗略地讲一次稷陵学府的构成,至于具体的细节和入院章程,待你们进入所归学院后就会有人前来接洽告知于你们,不必担忧。”
胖道士公羊谨摇头晃脑,浑身的肉都在混乱地颤抖着,龙冉好担心其中一块受不住压力掉到自己身上,可能会被腻死吧,他不无恶意的想到。
胖道士掰着指头像招摇过市的说书人,语调高低起伏很有戏剧性,道:“稷陵学府秉持祖师圣人有教无类的教诲,依据所授课业侧重不同,将入院学子分为三院,分别是浑天院、山鬼院和墟行院。浑天院的弟子最少,山鬼院的弟子最怪,墟行院的弟子四处招乱,这是院内学子口口相传的律调,还挺有趣。”
龙冉忍不住疑问道:“公羊谨授师,照您这么说,谁还愿意入墟行院啊,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上一个这样的帽子。”
公羊谨哈哈笑道:“不然。你以为分院全凭自己喜好吗?若是你被分到墟行院,你会发现这句话所言不虚,而且说不定你也会加入他们,开始给各院授师招惹麻烦。”说罢朝龙冉眨眨眼,似是在说你这样故作矜持的小小子我见得多了,都是调皮捣蛋的主儿。
龙冉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公羊谨继续讲道:“具体为什么,你们分院后就会从各方面或是得知,或是自己感觉到的。学院的授师分的稍微复杂些,共三个阶级,第一个是帝师院长和天听院长,记住帝师院长的名讳,红景主宰,莫要以后被人欺负了不知自家大人名号;第二级是三院的教授,第三级则是各院分属的宗师学保,三院加起来仅仅二十五人,浑天院七人,山鬼院九人,墟行院九人,都是有所成名的人物。我就不细讲了,时间所剩不多,还有几位少年少女在拜学的路上。”
停在一尊时刻前,公羊谨突然结束了话题,与三人解释。他没有好气的指着天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笑骂道:“我说今天这尊石刻怎么这么难找,原来是你一直在绕着我转圈子,诚心气我不是。”
龙冉三人惊奇,但见空中一阵波澜,一条不足指粗,不过臂长的小龙显形,在公羊谨上空飞翔,怪异地叫着,似乎很是开心。胖道士也没有脾气,取出一些灵果用口袋系好挂在小龙身上,看着他又突然消失不见,空地上却多出了一尊塑像。
这是一尊穿着黑衣的消瘦中年男子,消瘦的脸庞和怪异的鹰勾鼻,还有那一双不敢直视的慑人双眸,似乎有无尽的威压蕴含其中,连龙冉都不敢轻易对视。
依礼行毕,胖道士照旧解说道:“这是第二任祖师圣人,平天圣人,他所留九州三十六郡神国正是山鬼院和墟行院的落址,方才那条小龙亦是怹老人家所留,为学院驻守门户的镇守神兽。祂比较怕生,你们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不然惹得自己魂飞魄散就怪不得我了。”
招手引三人入内,银光闪烁过后胖道士摇晃着身子向那座摆设无二的石门走去,肩上坐着一只啃食灵果的小龙,怪声地向他说着什么。
胖道士义正严词地拒绝道:“不行,道爷的灵果都给你了,再给我自己就不够吃了。什么,这不太好吧,又去偷老鬼的果园?前几个月才去光顾过,再去他会气炸的,嗯?有道理,这样做就不会被发现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