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注视着上官夜那双深不可测的鹰眸,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三少奶奶方才有事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刻意忽略掉云沫来过的细节,就怕说多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上官夜解开袖子上的铂金扣,男人脱下外套后,随手扔向沙发,他提起长腿,颀长的身影穿过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了旋转木梯。
想了想,又停下来,“刘妈,三少奶奶暂时不会回来,但她的东西你别动,不然以后她会找不到。”
上官夜那满口笃定,分明就很确定,云舒并没有真的离开。
或者,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暂住娘家,等到他把一切问题解决好,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就会去将人接回。
可这些伤害,却都真实存在。
想到这些,男人墨色的眸仁浮现一抹苦涩。
刘妈听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地,她就说么,三少怎么可能在外面养女人?这云沫小姐指定是看错了。
“好。”
上官夜转身上了二楼。
走廊上的灯光透亮,一束束环绕于男人肩头,从他身上折射出的影子投落到墙角,竟显得有些孤独寂寞。
云舒悲痛欲绝的质问在他脑海中挥抹不去,上官夜不愿伤她分毫,也不愿将她生生推到别的男人怀里去,可他到底还是做出了这些混账事。
上官夜薄唇抿成一线,右手落向门把时,却久久不见男人拧动,仿佛眼前的不是一道门,而是载满荆棘的沼泽。
心里实在烦躁,他索性收回手,半边身子斜倚着墙面,上官夜掏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密封性很好的定制烟盒哪怕浸染过雨水,也不至于受到多大影响,男人取了根烟叼上双唇,铂金打火机啪地自指间划开。
不知为何,他的手突然抖的厉害,冰蓝色火焰几次都没能将烟头对准,男人眸光一滞,眼角的阴彻还未完全渗透出来,打火机就从上官夜手里狠狠甩出去,砰地砸向地板!
什么傻x东西!
去他妈的!
男人拿下嘴上的香烟,飞起一脚猛地踹开卧室的门!
百平米的房间,装潢精致,富丽堂皇,本该一派温馨的场景,却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很空,上官夜真的怀疑,是不是他这会儿说句话都会传来回音?
没认识她之前,他不也是这么孑然一身过来的?这才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就无法适应了?
男人踩着拖鞋往里走,宽大柔软的床上,几件女款衣物凌乱的散在那儿,一看就是来不及收拾的,上官夜打开衣橱,果不其然,云舒的行李箱不见了,就连她平时所穿的服装都少了很多。
凛冽的嘴角勾起自嘲,他只觉自己真搞笑。
胡乱从衣架上扯了件浴袍,上官夜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四仰八叉的平躺在大床上,后脑勺轻枕着臂弯,男人曲起右腿,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
他发现天花板有一盏吸顶灯特别亮,亮的他喘不过气,上官夜干脆阖起桃花眼。
一小时过后……
男人陡地掀开眼帘,神色狰狞的想杀人!
草他娘的,睡不着!
他抄起床头柜的手机,一通电话轰到老四那里,老四正在打牌,赢的不亦乐乎,“喂,老大。”
上官夜坐起身,右手臂搭在拱起的膝盖上,“你找个人去查查,裴彦把人给我弄哪儿去了!”
老四一听这吃人的口气,就猜出了大概,他是上官夜的心腹,许多计划自然了如指掌,“嫂子真的跟他跑了?”
上官夜不由紧蹙双眉,他视线穿过硕大的落地窗,看向阳台外风雨交加的夜晚,云舒坐过的那把秋千椅还放置在角落最佳的地方,雨水这一洗涤,似乎将她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冲刷个干干净净。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上官夜眉峰皱的越发深。
从记事起,他便见惯黑暗,见惯杀戮,每天一睁眼,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不被人打死,如何踩着别人的尸骨活下去,那里,没有阳光,暗无天日,甚至连睡觉都必须保持高度警醒,就怕稍不留神会有人从背后捅刀子。
他也害怕过,彷徨过,却从不曾有谁真正心疼,他不过也是个才几岁大的孩子。
上官夜能混到今日,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同伴的鲜血,谁要他死,他就要谁十倍百倍的偿还!
他本该薄情薄性,哪怕对父母,对老弱病残,也不见得会有多少怜悯之心,上官夜一度以为,他这辈子都是没有心的,他要的只是钱、权、利益,只有把江山牢牢捏在手心,才可以呼风唤雨。
云舒,真的是一个意外,一个完全无法掌控,无法预测,无法规避的意外,她就像一缕穿透力极强的光束,在他的世界无孔不入。
上官夜疲惫的闭起眼……
如果,他本该忍受黑暗,那又为什么,要让他曾见光明?
叹了口气,男人重新倒回枕头,“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打草惊蛇。”
“要不,我找个眼生的人去打探打探?”
“不了。”再去招惹,只怕她会受到更大的伤害,“Z组织那边怎么样?”
“老二狡猾得很,我在机场和各大要道口都布了暗线,却始终不见他出洞。”
“我的命,他一定会亲自来取。”上官夜薄如蝉翼的唇瓣浅勾起冷佞,“加派人手盯着吴梦霜,在老二还未出现之前,可不能让她被那帮人抓了。”
“是。”
挂了电话,上官夜关掉卧室的灯,四周的漆黑无边无垠的融入男人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子,屋外的雨声愈渐狂肆,他枕着左手的臂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人民医院。
裴彦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云沫趴在病床前,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男人脱下外套,轻轻披到她肩头。
云舒尚且处在昏迷不醒的阶段,不过打了退烧针,额头已经没有昨晚烫了。
裴彦有些疲乏,他掏出裤兜里的一包烟,并未察觉到云舒眼睫毛轻颤了两下,男人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外面的抽烟区。
他前脚刚离开,云舒随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眸。
昨晚的一幕回忆起来仿若隔世,却又深刻的印刻在脑海。
她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剪瞳里的神色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