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解家兄弟与林冲有说有笑的归了敌营,孙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说:“这两个不成器的,竟然能干出临阵叛逃的丑事,可恨二人又与我沾亲带故,两军阵前众目睽睽之下,却不是坑害我?让我回去怎生与知州大人交待?”
可怜这孙立,大败崩摧近在眼前,心中还转着这些龌龊事。
不过要说这孙立的武艺,还真是世间罕见。与杨志这般猛人对阵,他还顾得上转悠别的心思,一心二用之下,也与杨志斗了个旗鼓相当。
孙立正转着心思,双眼余光之中,却见白马军军阵正在缓缓后移,再寻那林冲踪迹之时,就见他正身处中军,令旗招展之下,传令小校鱼贯而出!
“不好!”孙立大叫一声,使力将杨志虎头枪往外一架,拨转马头就要回归本阵。
杨志瞧出孙立异样,顺着他适才的目光往身后一望,便见白马军全军都在小跑着加速,原来是林冲哥哥正挥军掩杀上来!
杨志心头畅快,纵身长啸,见孙立急着回去整顿军马,却哪里能顺了他的心意?所谓艺高人胆大,好个杨志!长啸过后,竟然单人独骑望着孙立便追了下去!
也是孙立命不该绝,此时他急于奔回本阵,背后空门大露,若是杨志有弓在手之时,使出连珠箭来或许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奈何前日杨志痛恨自己在兖州城下三箭未曾建功,竟将随身的画雕弓弃了,此时只能错失良机,唯有咬牙追赶。
两人皆是快马,一箭之地须臾便至。孙立早闻身后马蹄之声,恼恨这杨志竟敢阵前追杀自己,拨马回头之时,早已暗中擎了钢鞭在手,也不打话,暗地里便一鞭飞出!
这条虎眼竹节钢鞭,便如一道闪电,挟着一股恶风而至!幸亏之前林冲提醒过杨志,才让这精细的青面兽时时提防了,在孙立偷偷擎出钢鞭之时,早被杨志看在了眼中,此时见他手上动作,只使了个蹬里藏身,便避过了孙立这一记阴毒的撒手锏!
孙立为暗算杨志,所以略慢了一慢,早被杨志追至身前,喊一声:“无耻狗贼纳命来!”枪如毒龙,直奔孙立后心而来!
杨志手中的杨家枪,虽不说是天下无敌,但是普天之下,却也真的无有一人敢将这杆杨家枪不放在眼中。眼见几步便可回归本阵,孙立却也不得不返身接下杨志,继续厮杀!唯有口中连连呼喝,让登州兵马做好厮杀准备。
然而,白马军早已蹄声如雷!杨志这一厢人马,都是他自白马军旧部中,精心挑选来的,底子都是河北边军中的骄兵悍将,此时又是在林冲的指挥之下,威势更是一时无两!
登州禁军单论战力,便与白马军有天壤之别。更遑论此时连失五员大将,士气早已跌落谷底;又无良将于中调配,此时见白马军刀枪放光、甲胄亮眼,杀气腾腾的冲突而来,前阵的登州兵马,腿肚子都吓得朝了前。只稀稀疏疏的排下一道里出外进的盾墙,便就都缩了头,望也不敢往白马军处望上一眼!
白马军快马奔至,前排三列重骑兵,早已将手中三丈长的骑枪在胳膊下面夹了,高高挺起。巨大的枪头,与登州军那道盾墙一撞上,便如沸汤泼雪,顷刻间便破了那盾墙,冲入登州阵中!
重达四五十斤的粗大骑枪,被铁索勾连在身披重甲的马匹之上,马上骑士只需控制着骑枪刺出的角度和方向,便可大杀四方!
第一列重骑推过,便险些将登州军阵势杀透,待得第一列重骑马速缓了下来,第二列重骑早已自第一列间隙中极速冲过,毫无迟滞的接上了之前的攻势,接着又是第三列……
白马军这如潮水一般的进攻方式,将登州军杀得尸横遍野、哀嚎满地!一千五对两千,登州军只坚持了二十息的时间,就被白马军的五百重骑杀透了阵势!
待得重骑身后的轻骑赶上之时,留给他们的只有满地尸骸和一地的降兵!白马军之威,可见一斑!
孙立从军二十载,却哪里见过如此一面倒的厮杀?眼见两千登州军顷刻间灰飞烟灭,孙立心胆俱裂,急惶惶虚晃一枪,便仗着胯下乌骓马快,望着登州城池便逃!
杨志今日却是铁了心与这孙立过不去,见孙立落跑,也不等林冲大军前来,只顾追赶下去。
留下一营轻骑打扫战场、看押俘虏,林冲也率领大军往登州城下赶去。
孙立马快,眼见登州城池已然在望,却不防自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为首的,便是一位虎脸大汉!骑着一匹黄骠马,手中挥舞着双戒刀!
孙立身后追赶的杨志见了来人,高喊一声:“武松兄弟速速拦下了他,此人便是登州孙立!”
武松之名,孙立岂能不知?老虎都能赤手空拳打死的汉子,如今自己哪里敢张他?调转马头,便弃了西门绕城而走!
武松赶了一阵,也没有那孙立马快,便不再追他,打马回了本阵。
杨志见孙立奔逃如风,也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算你这狗贼会跑!”转过头来见到武松,不由又喜道:“武松贤弟怎来得如此之慢?你却是错过一场好厮杀……”
杨志心情十分好,口中滔滔不绝的与武松备言了适才大败登州军之事。武松只轻笑着,连连相贺。
正在杨志兴奋显功之时,侯七却自武松身后转了出来,撇嘴道:“杨将军莫要在武松哥哥面前逞英雄,我等在登云山上也将沙门岛那两千兵卒尽数灭了!你看我后队之中,押得却不尽是些俘虏?”
“哦?”杨志此时开心,又与侯七又熟稔了,所以根本不怪他话中调侃。闻言只是往武松后阵望去。果然,后阵之中正押着两三百卸了刀枪衣甲的兵丁,还有百十匹军马。
杨志看了一阵,却皱眉问道:“不是说有两千兵马?怎只擒了两三百回来?可是因他马匹众多,被他跑了?”
杨志此问一出,侯七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咧着嘴往武松身上一指,杨志便看向武松。
武松轻轻一笑,方才说道:“沙门岛上兵丁,都是满手血债的恶人,我便多杀了些,此处这两百多兵丁却都是登州之兵,派在沙门岛军中做联络、向导之用的,才留了下来!”
武松言中之意,竟然是将那沙门岛兵卒一个不剩的全都给杀了!即便是杨志,也吸了一口冷气,看向武松的眼中也带上一抹异样,想了想才规劝道:“沙门岛兵卒虽有讨死之道,贤弟也不可太过嗜杀,今日便罢了,日后切不可再如此行事。”
杨志与武松同出二龙山一脉,他清楚武松这两年来经历的桩桩件件的恨事,怕自家这兄弟钻了牛角尖,嗜杀成性,所以此时才直言相劝。
却不知,武松如此做的原因,皆是因为武松此前做过那阳谷县的都头,一次公干之时,在沙门岛上待了月余。正是这月余的所见所闻,才让武松对岛上之人深恶痛绝!只是此时武松却不多做解释,笑了笑便抱拳应了下来。
杨志怕武松未听进去自家言语,便又是苦口婆心一阵劝解。不多时,林冲也带领大军赶到,开口便问:“那伏在登云山中的沙门岛兵卒可都解决了?”
武松闻言抱拳相应,“启禀哥哥,沙门岛两千余兵卒已然授首。”
林冲没反应过来,听武松说授首以为是口误,便也没有再深问,转口问道:“衙内信中曾言的破城神物可曾运到?”
武松还未言语,侯七便接口道:“到了到了,适才武松哥哥忙着杀敌,此事我便未曾与武松哥哥说知。那神物已然在我军中了。”
“即是如此,我等便趁势一举拿下这登州城!”林冲意气风发,杨志、武松、侯七也都轰然应诺。
两军合在一处,林冲便与武松言道:“攻城之事,却要仰仗武松兄弟的步军了,还望贤弟不辞辛苦!”
“哥哥哪里话来,杀敌立功之事,小弟求之不得矣。”武松哈哈笑道。
一旁的杨志也过来凑趣,“林冲哥哥,我那军中士卒,下了马也攻得城池,武松兄弟这一厢兵马翻山越岭的想是疲惫了,不如就把攻城之事交于小弟如何?”
武松闻言哪里肯依,在马上便与杨志争了起来,林冲不由莞尔。
侯七适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又奔回阵前,听武松与杨志二人相争,便开口道:“杨志哥哥莫要争,这攻城之事,本就是你马军首当其冲,武松哥哥的步军只是辅助矣。”
侯七的话,直接让假意争执的二人哑了口。杨志与武松相争不过是在玩闹,从军多年,杨志怎可能不知马军攻城的弊端。而且即便真让他手下马军前去攻城消耗,他也舍不得!步卒好练,马军却难得!杨志手下都是在马背上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的好手,怎舍得在攻城战中靡费了?
楞了半晌,杨志才强笑道:“侯指挥使莫要玩笑,哪里有马军攻城一说?我那军中都是些骑枪、弓弩,连云梯、楼车都无一架,哪里攻得上城去?”
武松与林冲二人也都疑惑的看着侯七,侯七见众人目光皆在自己身上,不由自得道:“此后我白马军,破城只用马军,适才我已与陶宗旺陶将军留下的人交接了。此时我手下的儿郎们,正在地道中安放破城神物,半个时辰之后,众位将军,便可知我侯七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