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七是个蔫损坏的性格,因为知道炸药包那天崩地雷的动静,所以不让自家大军靠的太近,只是却又想让敌方多多站上城头,于是便想出了个损招。命人将军中战鼓尽数搬至一处,侯七带头亲自擂起鼓来!
军鼓敲响,声传数里,城中众人本就是惊弓之鸟,鼓声一起知州便派人自吊斗上查探军情,当看到又有两千多白马军赶至之后,满城官兵都软了腿脚。
武松这一厢人马,可是携带者众多攻城器械的,云梯楼车冲城锤一样不缺。甚至还有马车拖拽着的投石机、床弩等物。看得城上官兵,心中一片冰凉。
孙立绕城而走,此时应还未赶回城中,城中官兵便更无主心骨。心中惊惧之下,知州与手下将官将三千登州水军并那一千护院家丁,都赶到了城头之上,预备队都未曾留下……
眼见城头之上人头攒动,侯七便开心的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此时斥候来报,一切准备就绪。侯七一脸神秘的让大军一分为二,分别正对着城门左右十丈处的城墙,远远排开。这才又拿出一只号箭,一拉火绳,这号箭便带着尖啸升上天空!
此时白马军相距登州城足有三里之遥,侯七便以为无事,只是习惯性的捂住耳朵,等待着炸响的到来。
其实这侯七也只是在庄上见过两次迷你炸药包的爆炸场面,之所以如此笃定此物能破城,一是对自家主公的信任,再就是对比了小炸药包与现在这桌面大的家伙的差距,心知此物声响定然如惊雷一般,便是没有主公说得那般天崩地裂的威力,光是声响也足以吓懵城上之人!
刘震岳让陶宗旺挖出的地道,长有数百米,如此才能躲过城中人的耳目,所以导火索的长度也很长。
侯七等的正不耐时,先是觉得脚下地面一晃,登州城墙处便猛然腾起两道土龙!接着,两声天崩地裂般的炸响,才自侯七耳中炸开!
“喀拉拉!轰,咣!……”
在白马军众人眼中,登州城的城墙便如纸片一般,在这两声爆炸之中,被扭曲被撕扯。炸药包正上方的城墙,直接已经消失不见,砖瓦木料、残破的肢体,被抛向数十米的高空之中,又化作血雨落下。
爆炸点两侧十丈左右的城墙,都如沙土堆砌的一般,散碎着坍塌下来,十担炸药(宋时一担为110市斤左右),足足一千多斤黑火药,造成的破坏直如天罚一般!
城头上的四千官兵,早已不复存在。城门楼现在已经塌在了地上,其上的木料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基座。
登州城西门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呈现在白马军面前的,便是一片五六十丈宽的瓦砾堆,当然,中间还夹杂着一块块碎肉!
白马军中也有了伤损,适才的两声爆炸,惊了军中坐骑,有百十人被惊马掀到了地上,所幸只是些轻重伤,并无人因此丧命。
要知道,适才白马军与登州军对冲,伤亡也仅为个位数,这一炸,却直接造成了三位数的伤害!这还是远在数里之外,才有的结果。真不知如果此时白马军也在城下,是不是也与城头上的敌人一般,都化作了齑粉!
三千五百白马军,都怔怔得看着眼前的场景,为首的林冲等人安抚住马匹之后,都将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侯七。
侯七也真想借此机会,好好的威风一把,只是尝试着笑了几次,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突然,一点温热滴落面颊,侯七伸手一抹,却是一滴鲜血!然后便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大军阵前十几米处,急雨般落下一大片事物。有砖石、木料,有残手断脚,都伴着一阵血雨……
偶有一些飞得远的,三三两两的落在白马军军阵之中,砸在甲胄之上,发出哐哐的金铁交鸣之声,被砸到的兵卒却只若未见,依旧怔怔站立。
待得杂物雨落完,林冲一马当先,往城门处缓缓走去。身后杨志、武松见状便唤起大军,自后慢慢跟随。
于路之上一片狼藉,砖石碎瓦之间,人体零件随处可见。白马军中士卒,虽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此时也被路上的惨状逗引得一阵阵吐意上涌。
及至来到城墙处,看到一滩滩放射状的肉糜,在被硝烟中的血腥气一催,白马军士卒再也忍耐不住,呕吐声中,一个个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林冲几人虽然也吐意上涌,却还勉强忍耐的住,只是也都铁青着面孔,随着林冲慢慢查探城门四周。
将整个登州西门处查探了一番,发现距离城门百丈以内,都被这次爆炸波及,城门附近的几处民房,先被爆炸震得塌陷,又被自天上落下的重物砸中,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
几人在埋放炸药包的地方站定,林冲看着眼前这个深两丈、阔五丈的漆黑色大坑,闭上双目,呛然道:“此物有伤天和!”
杨志闻言,似是有话要说,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武松拉住。杨志回头看时,却见武松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侯七察觉出几人的异样,心说:“坏了,我让主人背了骂名也!”想到此处,侯七急急上前与林冲说道:“林将军莫要误会主公,此处如此景象并非主公本意,实是小人一时糊涂才惹下的。将军请听小人分辩!”
“侯指挥使但说无妨。”林冲闻言脸上悲呛之色才稍稍褪去。
侯七跳下马来,先与林冲拜了一拜,又向杨志、武松二人拜了一拜,才沉声说道:“衙内曾言,炸塌一般州府的城墙,百十斤火药足矣,多了便会造成无谓的损伤。更嘱咐小人说,大宋子民都是与你我同宗同祖的华夏子民,不可妄杀!这次是小人自作聪明,竟埋下十倍于衙内所言的火药,才造成了眼前惨祸!甚至还伤了我白马军百余同袍,侯七知罪,愿凭几位将军责罚!”
侯七拜倒于地,林冲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才纷纷甩蹬下马。
林冲亲自扶起侯七,长叹一声道:“此事乃是衙内交待下的,侯指挥使你请罪也只需与衙内去请,却不是我等可以管得了的。只是作为袍泽,林冲有一言相劝。”
侯七将头低垂了,闷声道:“愿听林将军良言!”
林冲见侯七是真心悔过,便温言道:“斥候应为主公之耳目、喉舌,却不可擅自更改主公的意志。古往今来多少雄主,虽本身无过,却被麾下所累遗臭万年者比比皆是。我白马军此时威势正隆,主公也有兼济天下之心,我等应珍惜主公羽毛,切不可为其招惹骂名!”
侯七闻言羞愧无地,猛然挣脱林冲搀扶,望着东方白马庄方向,双膝跪倒以头抢地,大声哭喊!
久久,三人才架着哭晕于地的侯七离开此地。
偌大的登州城,此时却如鬼蜮一般,看不到任何行人百姓。林冲、杨志、武松几人未费丝毫之力便占了城中各处要地。
此时城中早已无任何抵抗之人,林冲坐在原来知州衙门的废墟之前,第一道军令便是张榜安民,整整两营马军,被分派到登州的大街之上,一遍遍宣读着林冲写就的安民布告。
登州城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只是白马军众将却高兴不起来。除却林冲还在努力的恢复此处民生之外,杨志与武松都不愿在此久留,商议了一番,便向林冲来请辞。
此时的登州,却是必须要有一稳妥之人坐镇,林冲当仁不让,只留了昔日梁山旧部与登州五位降将,便放两人往莱州驰援。
侯七在火药一事上得了教训,生怕莱州城下也犯了与自己同样之错,也与林冲告知了一声便领了十余斥候,当先而去。
自此登州事毕!豹子头亲自坐镇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