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军天兵到时,荆南州其他三门守军哪里还有抵抗之心?一千余白马轻骑,异常轻易的就能夺取数千人守卫的城门重地。
而当鲍旭、赵乐、裴烈几人分别纳了降,前去接手三处城门时,见到的却是怎样一副凄惨景象?
城头上寒风呼啸,守城兵丁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深夜之中,为避严寒,竟然如风中寒号鸟一般,扎头扎脑蜷缩成一团。
即便是白马军兵丁到时,这些兵丁也不愿起身,散去好不容易拢住的那点热气。天寒地冻,只是互相依偎怎能抵挡风寒?
待得白马军将士急急呼唤这些兵丁起身时,外圈的一些兵丁却再也未能醒转,唤来医师看时,早已冻得硬挺了。
西门处鲍旭大怒!也不再监管城门,带领着一千白马轻骑,问明了道路,直接去了荆南州府库所在。荆南城此时已乱,府库所在仅有几十兵丁守卫,见白马军前来,早早的便跑得没了踪影。
鲍旭占了府库所在,即刻命人大开库门,将库中绸缎布匹、衣甲暖裘全部将出来散与城中兵丁,又将粮仓开了,命人煮粥、熬肉,也散与兵丁们吃。
身子暖了,肚中饱了,荆南兵丁中竟然传出震天般的哭声!“上官不恤我,却被仇敌解救!到底哪个是敌,谁个是友?”
越来越多的荆南州兵丁,将空碗掷于地上摔得粉碎,来到鲍旭三人面前纳头便拜,都愿归降白马军。
赵乐乃军户出身,知道军汉们困顿至此,家中便更是不堪。这些兵丁的家人,此时也定然是饥寒交迫,于是下令手下兵丁找了众多车架来,将衣物、米粮满满的装了,全部送去荆南军户家中。
此令一下,万军归心!荆南城瞬间易手!原本还恪尽职守守卫城中各处要害之地的兵丁,也被相熟的袍泽纷纷拉拢过来,尽数降了白马军。
有荆南兵丁带路,裴烈三人轻而易举的便将梁永等首恶擒住,又将州城中各处要地占领之后。赵乐吩咐兵丁严守四门,切不可走漏一丝城中消息。
一切安排既定,赵乐亲自主持城中事物,鲍旭、裴烈二人则直往北门处行来。
北门之前,此时张怡已然落败,方天画戟掉落一旁,张怡则垂头跌坐在地上叹气。
而武松与那布衣公子之战,却还未分出胜负。二人相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此时都是汗透重衫,头顶上白雾蒸腾而上,已然都到了强弩之末。
二人如今已然都扔了手中兵刃,因武松手中戒刀锋利,那布衣公子手中却只是条劣枪,战至五十合,便被武松一刀削断。武松喜爱其武艺,当下也扔了戒刀,与他拳脚相扑。
要说这布衣公子,也真个是武艺了得,与拳脚独步天下的武松放对,竟然都不落下风。看似单薄的身躯,拳脚上的力道却极为不弱。
二人相持,奇巧妙招层出不穷,看得杨再兴、周昂喝彩连连!待得裴烈、鲍旭二人赶至,带来整车的衣物、米粮,跌坐地上的张怡便再不愿沉默于地上。
翻身坐起,张怡扫视了一番在冬夜里瑟瑟发抖的军中手足,这才扬天一叹,与场中布衣公子说道:“萧家哥哥住了手吧,今日之事,皆是小弟犹疑所致,不可再一错再错,将兄弟们拖在此处不上不下!”
场中二人闻听张怡之言,极有默契的对了一拳一掌,便都托得跳出战圈,相视良久这才大笑不止。
武松长笑中抱拳为礼,言道:“清河武松,未请教英雄名姓?”
“小可萧嘉穗,怎当得武二郎以英雄相称?”那布衣公子此时虽然衣衫不整、汗流浃背,但是眉眼之上依旧英气勃发,一言一行中别有一股威势。
“义士名姓却不多见,可是那萧皇后裔,以胸襟志气闻名天下的那个萧嘉穗?”杨再兴闻听布衣公子通报了名姓,心下一惊,急忙跃身而出,出言问道。
布衣公子谦逊一笑,抱拳道:“正是小人,却是名声狼藉污了先祖威名。”
白马众将见杨再兴似乎深知此人底细,便急忙过来相询,杨再兴便据实相告:“此人乃是南北朝时萧皇后裔,昔日其高祖曾为荆南刺史,治理了荆南百年水患,为官二十载于荆南百姓多有恩惠。是以虽然历时百载,荆南百姓仍旧感念萧刺史之恩德,为其立庙建祠,香火供奉。民间更是口口称颂,皆言其仁德。”
白马诸将都听得频频点头不已,普天之下的百姓,本就所求不多,只盼世道清明、能使其安居乐业。只是即便是如此微末的愿望,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父母官能满足百姓之愿?
萧嘉穗高祖便是那荆南刺史萧僧达,偶游荆南,因见荆南百姓思慕其祖仁德,便寓居于此,要为此地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在荆南数年,萧嘉穗凭借其胸襟宽广、志气高远,结交了无数荆南好男儿。又因其武艺精熟、膂力过人、且十分有胆气,所以便是军旅草莽之人,也多于其结交,是以其人在荆南城中被人视作当世孟尝……
杨再兴说起萧嘉穗生平,竟是口若悬河,可见其心中对着萧嘉穗甚是钦佩。只是几人听故事听得开心,却恼了一旁的张怡。
原本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归降白马军,可自己做出姿态,那些可恨的白马将佐竟然事若不见,将自己晾在原地。
张怡恼恨,便出声怒喝:“白马军欺人太甚!可是要我等跪地求饶才愿纳降?要是惹恼了我等荆南汉子,拼死之下,也非无一战之力!”
张怡话中怨气深重,将白马诸将说得一愣,四周围七千余北门守军却一改之前瑟瑟发抖的情状,在寒风中高高的挺起身着单衣的胸膛!
还是武松心思转得快,看着张怡面上悲愤的神情,即刻知道张怡因何如此。急忙拱手致歉,“却是我等疏忽,冷落了诸位兄弟,还请将军勿怪!来呀,速速将冬衣发下,架锅起灶与荆南众兄弟熬煮吃食。”
听武松下令,周昂、裴烈、鲍旭几人也明白过来,纷纷上前来劝,那张怡才勉强有了些颜色,见自家军中士卒犹自僵立风中,不愿接那冬衣、热粥,便高声骂道:“昔日事狗为主,还整日争食,如今白马义军将我等当人,却颠倒端起架子来!真乃蠢货!还不快快谢过人家好意!?”
张怡话中虽然是在谩骂军士,又何尝不是再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