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可知此人身份?”天机老人罕见的面色有些清冷。
“嗯?”刘震岳假意装作浑不在意,大剌剌道:“一门下走狗尔,不值一提!”说完,便笑着观瞧天机老人面色。
“这!真,真真是,主公此次真个错辨了人也!”天机老人捶胸顿足,“主公,请速速将孟世侄请回,事情或还有转圜之余地!”
看着天机老人急切的模样,刘震岳心中暗暗对这老叟感激之余,也对世家门阀对整个天下的影响力暗自咋舌。
天机老人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兵家掌门人!虽然兵家在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期,便与其它各大家一样,都被儒家一家独大的场面压制了下来。然而毕竟是传承千年的一支力量,初时的兵家也是可与儒家、法家、墨家这些大势力一较高下的!
兵家雄才辈出,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鬼谷子、孙膑,一个是相传百艺在身、桃李满天下的祖师爷一般的人物,一个是身残志坚……的兵法大家,历朝历代英雄人物层出不穷,是以无一人敢小看每一个兵家传人。
然而便是如此底蕴深厚门人遍天下的掌门人,却对区区一个世家门阀的传话之人如此看重,不得不说世家之威势太甚!
刘震岳笑吟吟的想着自家心事,一旁的天机老人却已然急得变了脸色,一叠声催促刘震岳将那孟家传话之人召唤回来。
刘震岳嘿嘿一笑,抬手安抚道:“天机师长稍安勿躁,何不先听小可一言?”
天机老人原本稳重睿智无比,但此事涉及到白马军的存亡,由不得他不慌张,虽然此时刘震岳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天机老人只觉得这是因为无知才有又无畏。
“主公不该如此慢待世家之人,虽孟子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然而我华夏王朝两千余年来的更替,却皆是世家支持之结果。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一个都离不开世家门阀的鼎力相助,主公切不可志得意满,便无视此铁律!”
天机老人说话之时,已然面色铁青,不只是被刘震岳气得,还是气得……
刘震岳怕把这位大才气出个好歹来,才总算面色一肃,正容道:“世家门阀之支持,无外乎粮草、钱财、兵力、器械。天机师长,我白马军可缺此等支持?”
“话虽如此,然人力有穷时,世家门阀本就把持着时间的财富与力量。我白马军虽如烈阳横空出世,毕竟之区区三载积累,怎及得上那些世家门阀上千年来的底蕴?”天机老人闻听刘震岳最下这等驱赶世家之是,并不是无知之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此还有得补救,便循循善诱道。
“哈哈,小可尚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白马军在钱财粮草上,却是差得尚远,但是若论起战力,华夏大地上的世家门阀之是些土鸡瓦狗尔!”
未等天机老人开言,刘震岳又道:“世家门阀之所以千年不衰且还愈加强大,起因便是他们在一次次的王朝更替中,一次次成为了成功的投机者。他们支持一切足以得国的势力,即便是同时支持两个互为敌对者,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们不知道谁会在最终夺得天下,但是他们却都可以收获利益。”
见天机老人甚至刘喜都陷入思索之中,刘震岳决定再说得透彻些。
“世家门阀便在这一起起的投机中,强大起来,且不只单单是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他们给世人的印象,也在一次次从龙之功里,被世人所铭记,被世人所敬畏。所以,强如天机师长恁,也会被时间门阀的积威所设。实则细细分说起来,那些世家门阀之力,不过尔尔!”
天机老人似乎明白了些甚么,却又想不通,禁不住问道:“主公也言世家之力每况愈大,却又言其不过尔尔,岂不是说之不通?”
到了重点,也是窗户纸处,刘震岳便决定一指头捅开给二人看。
“世家门阀能长存于世,也是有其生存之道的。他们在天下大乱之时会做两件事,一为投机、二为保存实力。然而此二者却不是投机为首,而是以保存实力为首。天下将乱之时,这些手眼通天的世家便会蜷缩起来,保住自己。在天下大事渐趋明朗之时,他们才出来表明立场,为最可能胜利者,送上其最想要的助力,然后便完成了一次投机之旅。便如我白马军与宋廷赵家之争,我等苦战于京东、淮西、攻略各处州府之时,这些世家门阀可曾现身过?没有,因为他们还未预见到我白马军能成此大事!如今尘埃落定,他们便想来我这里打秋风,我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了!”
天机老人闻言频频点头,似是理清里思路,那些时间门阀却不正如主公所说那般?天机老人乃当世智者,只是被千百年来的墨规曹随遮住了双目,此时得李震岳剥丝抽茧的一番讲述,也明了了时间门阀的本质。
只是即便如此,如获时间支持,天下不更是易得?是以天机老人又言道:“主公所言极是,但是这与我白马军对世家的态度并无关联吧,世家之支持虽不是雪中送炭,却也算得锦上添花,为了不借助一二?”
“依师长之言,我白马军却是要与那些世家门阀为友?不可为敌?”
“可为友,为何要无故树敌?”
“哈哈!”刘震岳大笑一声,心中不由涌起过来人的优越感,后世的阶级理论确实有其一针见血之处,刘震岳决定用后世的经验炫耀上一把。
“师长此言差矣!我等与时间门阀乃是天生的仇敌!只因我等给了世间百姓他们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从这些世家大族手里拿出来的!大宋的田地,足有数亿亩,世家门阀便占据多半,然而我等一上来,便将土地分之于民,在这些时间门阀看来,我等便是在毁其根基,此时未曾多做抵抗,便是想通过与我商谈,来解决此事,然而,很明显,我等断不会将到了百姓手中的土地,再夺回来还与他们。”
“且那些世家门阀的生财之道,正在被我白马庄上成系统的商业模式所取代,更多的百姓得以安居乐意,却也真得断了这些世家门阀的财路!”
“再有最重要一点,世家门阀之所以长盛不衰,最根本原本乃是他们中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在华夏各朝代之中身居要职之人,甚至直接便是获利者。千百年来的选士制度,虽也有寒门子弟可为官,但是毕竟是少数,士大夫阶层中,九成以上者,皆为世家门阀出身!而我白马军成军至此,虽无杜绝世家子弟入我治下为官,但师长应知,我治下主管之文武,出身世家者少之又少!换句话说,我白马军根本便是脱离于世家的庞然大物,以世家门阀那德行,怎能容我?”
“是以,便是今日与那孟甚么谈了,若是我等不能让天下百姓再为奴役,不能继续让他们地位超然,不能容忍他们的子弟架空我白马军,便甚么也谈不成!”
“谈不成,便是仇敌,既然是仇敌,又何须再谈?最终不过一战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