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与摩尼教已然动了起来,河北大地之上已然急流汹涌。今日,乃是岳老镖头发帖相招之日,自辰时起,镖局之前宾客便络绎不绝。
来者老女老少皆有,且都为擎刀挎剑的江湖人士。其中多有面色沉重者,只因传闻中岳老镖头此次乃是为白马军出头,是以前来的江湖人士,心中多有其他打算。
江湖之人,自来不愿与朝廷有所关联,所谓侠以武乱禁,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自来便是视王法如无物的群体,自是不被朝廷所喜。且千百年来,武林中人也常遭朝廷之迫害。如今岳老镖头为当今之主出头,这些江湖豪客便有些许不满。只是碍于岳老镖头的江湖威望,这才依约赶来。
岳老镖头站在镖局之前,迎迓着前来的武林人士,自然也能看出这些人心中所想,只是老人胸有成竹,便也不急于解释,只是将一个个满怀心事的武林同道迎入镖局之中。
至午时,英雄帖所招之人已然尽数到来,便是有再多不解,河北路上的武林人士,也不可能不给金刀老英雄几分薄面。
金刀镖局内堂之上,已然是高朋满座。岳老英雄高踞堂上,洪声道:“众位皆是当世英豪,又是北地主人,老朽今日请诸位前来之用意,众位应是早已知晓。老朽不喜绕弯,在说正事之前,诸位有何疑问尽管问来,老朽定然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一作道人打扮的五旬老者,便开口问道:“老哥哥,贫道闻听你如今做了那朝廷鹰犬,可有此事?”
果然,一上来便是犀利至极的言语,这位道人乃是武林名宿,人称烬恶道人,为人性情最是暴躁。
岳老镖头看了一眼这位道门贤弟,轻轻一笑,才接口道:“今日之事,却与白马军有关,然老朽却不自认鹰犬,乃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何人所托?”烬恶道人追问道。
“天南方腊!”岳老镖头此言一出,众人才惊咦出声,有余岳老镖头熟识之人,知道他与方腊之间的恩情,江湖中人有恩必报,如此一来,众人便接受了岳老镖头今日替朝廷出头之事。
只是岳老镖头顿了顿,却又说道:“还有白马刘震岳!”
厅堂之中瞬间落针可闻,须臾,便有半数之人猛然离席,对岳老镖头抱拳道:“即是如此,便恕我等不能再应承,告辞!”
众人纷纷告辞而走,便是坐在座椅中的,也都蠢蠢欲动,那烬恶道人更是重重一哼,便要离席而去。
岳老英雄似是早已料到众人反应,哈哈一笑,声震屋瓦,抬起双手道:“众位同道,可否听老朽一言?”
烬恶道人当先止住脚步,与众人一同回望堂上,怒声道:“看你作何辩解!”
“今日之河北,相较白马军未入之时怎样?”岳老镖头不去辩解因何替白马军做事,却只问诸人,白马军入主河北前后的不同。
烬恶道人此时隐然已经为众人之首,只是这道人久居深山,又不喜世俗之事,是以一时不知岳老镖头话中之意。
烬恶道人不知,自然有他人答复岳老镖头之言,一虬髯壮汉亢声道:“收买民心之事而已,有何特异之处?”
此人乃是河北私商大佬,姓季名匡人称金狻猊,与河北巨擘玉麒麟卢俊义为结义兄弟,二人独霸河北路的私商之利。白马军入主河北,肃清吏治民生,也很是整治了一番与民争利的私商,是以季匡对白马军全无半点好感。
“季匡!你与你那义兄,贩卖铁器、弓弩于辽人,为了些许银钱便坐下那资敌之事,前岁被白马黄振将军教训一番仍不知悔改,如今燕云已然尽复,我河北男儿弹冠相庆之时,你却还要作怪不成!?”
季匡所为,此间众人皆知,只是被岳老镖头当面喝破却又是另一番意味。季匡满面羞红,张口刚要强辩,早被岳老镖头又加呵斥道:“你做甚么原本于我无碍,但言语却不能失了公允。自白马军入我河北,便变了天地。此事老朽来分说,或许会有溜须拍马之嫌,不若便让李庄主来评论一番如何?”
岳老镖头的话,将众人眼光都引到一半百老人之处,此人是恩州李家庄庄主,广有田亩,庄上百姓过万,皆是李氏族人,且多以务农为业。是以这位李庄主对白马军的评判,应便是最中肯之言。
不止如此,这位李庄主还是鹰爪门的传人,与周侗老英雄亦师亦友,因此在江湖上也是声望甚隆。
被岳老镖头拿言语提及,李庄主只得自座椅上长身而起,沉吟半晌才捻须道:“白马军至两载,两载之中无徭役、无苛捐,无官兵之劫掠,无酷吏之盘剥。如今我李家庄,家家富足,且白马兴学堂、建医馆,使我庄民再无后顾之忧。”
李庄主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意义重大。这便是白马治下之民,内心之言,亦是对白马军最大的褒奖。
岳老英雄见在场之人,皆面有所思,便激愤道:“赠粮种、施耕牛、轻徭役、薄赋税,兵祸起时,聚万民于城以粮养之;太平之时,修沟渠、平道路、鼓励耕织。花费海样银钱,建起学堂、医馆、善堂。试问,天下有何人会如此收买人心?要老朽说,此举即便是白马军收买人心之举,小老儿也心甘情愿被收买!”
岳老镖头之言,振聋发聩,堂上众人虽为武林中人,但哪个没有个三亲六故?两载以来,白马军之善政,早灌满了众人之耳。
见众豪杰纷纷点头附和,岳老镖头又说道:“然我河北有如此盛世,多赖白马军黄振将军之力,黄将军本便是我河北子弟,被那刘白马委以重任,更是戮力以建家乡。如今,黄将军竟然在我河北地面上被人掳去,我等难道不该将至救出敌手?”
“啊?还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某与黄将军有旧,早说是搭救黄将军,哪里还要费这许多事!?”岳老英雄话音刚落,厅堂中瞬间便噪杂起来。
与岳老英雄相交者,多为武林中正直之人,做事但求无愧无心,是以此时皆言此事当做,只等岳老镖头示下,便依言而行!
只有那季匡,阴沉着脸色扬长而去,与他同去的,却只有寥寥三五人。
季匡此去,却有引出一番机缘,让整个河北路的世家,尽数亡于白马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