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沉,清冷的月高悬天际。
忙完餐厅的工作,她回到不足十平的小出租屋里,方珍坐在床上愣了半晌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在一片麻将声、吆喝声里,方珍缓缓开口,“妈,我今天见到她了。”
“见到谁了啊?”胖婶漫不经心的问,“等等,五条碰。”
方珍一字一字从嘴里挤出来一般,声线咬得格外沉重,“我见到方知了。”
胖婶出牌的手一顿,直接将牌撂下,声调扬高,“你说那个死丫头!”
尖利粗哑的嗓音传到耳朵里分外惹人厌烦,方珍皱了皱眉,面色冷凝。
死丫头?
她妈怕是不知道,现在的方知跟千金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你真见她了?”见女儿不答话,胖婶又问了一遍,而后小心翼翼试探,“珍珍,你没上去找她麻烦吧?”
方珍冷冷道:“没有。”
“那就好。”胖婶想到之前挨打还心有余悸,拍着胸脯道,“听妈的话你可别去招惹她了。”
方珍听见胖婶的话心里产生厌烦。有她和爸的前车之鉴,她怎么敢?
厌烦中又生出一丝恼恨。
她妈还真是有眼无珠,当年领养方知的人来家里时,她妈要把她喊回家,说不定她也会被看上带走。
那边的胖婶还在交待着闺女,方珍不耐烦道:“知道了,挂了,浪费电话费。”
挂断电话后,方珍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往床上一倒。
父母来海城企图找方知和她的领养人再拿一大笔钱,结果还没找到人,他们二老就被一群蒙着脸的人抓到郊外打得鼻青脸肿,警告了一番。
附近没有监控,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报警也是不了了之。
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官不耐烦应付他们才说漏了嘴,他叫他们别白费心思了,上头发过话不准管这件事。
青山村还在的时候,她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村书记,并没有觉得了不起。
直到她父母挨打,周围人避之不及的态度,她才意识到人和人的差距。也是那时候,她发了誓一定要往上面爬。
初中家里的赔偿款、存款被她爸妈全部拿去跟别人投资,最后赔得分文不剩,还欠亲朋好友一大堆,开始每天东躲西藏躲债,她也跟着他们来回跑,无奈辍学。
于是她抱着做人上人的心态来海城。
起初她提心吊胆,生怕像父母一样被发现,被赶出去,好在收养方知的人好像不知道她的存在,又或者不在意。
她才得以留在海城,但留下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好工作她应聘不上,又累又脏的工作她不想做。
身上钱差不多花光,快要露宿街头时她偶然间撞到一个中年男人。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
一来二去聊熟悉了,他说他是离异,还是海大餐厅的管理,于是她就跟了他。
其实她才不信他嘴里的离异,真离异还用给她租房子,不住一起?
不过是骗她,图她的肉体。她也乐得装迷糊,他就是她往上爬的一根短杆。
一身老人味,跟他上床,她都快演成好莱坞明星了。
等她找到新的,第一时间就踢了他。
想到男人,方珍就突然想到领养方知的那个人,祁绅,祁绅......
Sq的总裁,身价百亿,家里背景深厚不说,外表比男明星还抢眼。
方珍猛得坐起来,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接近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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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市区霓虹交错,璀璨繁华。
车子缓缓驶向主道路,方知吃撑了有些难受,恹恹的趴在男人怀里。
“感觉好些了吗?”祁绅轻轻按摩着她的胃替她舒缓,英俊如斯的脸上没有多大情绪,“吃饱了就停下,饭再好吃,也不能把自己吃难受。”
“下次不会了。”方知挺怕他冷脸的模样,不想再被训斥,她顺势转移话题,“哥哥你刚才怎么不去你朋友那坐会?”
方知口里祁绅的朋友是程时宴,他们走时刚好撞见从包厢里出来的程时宴。
“不方便。”祁绅眼帘微微下垂,睨着她看了片刻,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知知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两年前在汀水萃馆,她看时宴看了半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然当时小姑娘否认了程时宴长得好看。实际上都有眼睛,时宴长什么样,他们心里都有数。
就那么好看?
见一面让她耿耿于怀这么久?
他在别人嘴里做派低调谦逊,实际上是因为但很少有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更为苛刻。
就是当初围在小姑娘身边团团转的江家小子,他也没放在眼里。不过是跳得太欢了,他才出手收拾了他。
但他的兄弟和他,凭心而论,成就和相貌两个人不相上下。
纵然知道时宴跟方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祁绅胸腔里还是弥漫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意和郁结。
男人心思百转千回,方知没注意。
她低着眼,脑子里尽是包厢里惊鸿一瞥的女人的侧脸,她慢吞吞道:“不是对他感兴趣,我只是听说他太太是海大最漂亮的校花,所以想看看她。”
少女轻轻柔柔的语调像和煦的风,缓缓吹进心里,稍稍抚平祁绅的闹心。
“你说的是林亦笙。”他淡淡开腔。
同在上流社会,没打过照面,没接触过,但彼此也知道他们的名声。
想到别人口中这位林家大小姐的能闹腾的脾性和作风,祁绅微微蹙眉,看着方知温声道:“她性格不好,不好接近。”
方知敷衍的“哦”了声。性格不好吗?可她真的明艳漂亮精致。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人,一颦一笑浸染着万种风情。
只是侧面都能让人念念不忘
祁绅本想叮嘱小姑娘见她的时候离远点,但想想她们也没接触的机会。
又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