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见侯七动问,便紧锁双眉说道:“杨志此时不惧其他,只恐孙立会深夜前来劫营。适才侯指挥使未言孙立得了臂助之时,俺还不敢确定,此时闻得他得了几员大将,那其今晚必会前来劫营!”
“哦?此话怎讲?”侯七不知杨志为何如此笃定。
“唉!都是我大意了!来攻取城池,竟然不多带几员佐将前来,以至于此时身处险地!”叹息一阵,杨志才想侯七解释道:“想那夜晚之间多是乱战,难以发挥精锐士卒的战力,双方比拼的便是各自阵中将领的武力。而此时我营中,只我一个寡将,那孙立若是亲来,只他一人我都无把握赢他,若是再有强手至此,我军恐抵敌不住矣!”
“哦!原来杨将军眉头深皱,便是因着此事?”侯七此时才知杨志心中所虑。
“正是此事!虽然我适才已做下了一番布置,却仍自忧心。生怕败于这登州城下,难以向衙内交待!”杨志愁眉不展。
侯七却嬉笑一声,说道:“若是只为此事,杨将军大可不必担心!今日这半晌我也不是白白耽误了,早已在城中做了些许安排。若是发作起来,虽不敢说让他登州城天翻地覆,但只是让他无暇于今夜出兵,却是足以办到!”
“哦?侯指挥使竟有如此手段?那便请速速使来!也好解救我马军二厢于倒悬!”杨志闻言,急急长身站起!上前拉住侯七的手,便要看侯七到底有何神通!
侯七轻轻皱眉,询问道:“只是杨将军可有十足把握,那孙立会在今晚前来劫营?”
“孙立见识、武艺都不在我之下。若是我遇此情况定然会来劫营,推己及人,孙立今夜必来!”杨志胸有竹。
侯七轻叹一声,“唉,原本还想玩把大的,既然此时如此紧急,那便发动了吧!”说着,侯七便大步走向账外,杨志自然是在身后紧紧跟随。
来到大帐之外,侯七自怀中掏出一支特大号的令箭,将令箭火绳拉然,一道火光便窜上天空!漆黑的夜幕之上,竟然瞬间显示出一只双翼白马的形象!焰火飞马横亘天空,数十里之遥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刘震岳特意让凌老丈设计出来的焰火令箭,由于棉花的应用,才有了图案的出现,天上地下能有此令箭的,只白马军独一份。
见令箭升空,侯七自得的与身旁看呆了的杨志说道:“杨将军稍待,一时三刻,城中必有响动传来!”
杨志犹自看着夜空中正缓缓消逝的焰火,喃喃说道:“真乃巧夺天工!衙内真是个奇人也,总能弄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却不正是如此!?自我上了白马庄时,庄中还是一片破败。谁知短短数月之间,竟然就被衙内建成了一座天宫也似的坚城!多少匪夷所思之物,都是主公一手整治出来的,这焰火只是小道,若是杨将军有幸去庄上几处工厂看过,才能真切的知道,主公的大才!”侯七言语中对刘震岳极是崇拜。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远处的登州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声炸响!炸响过后,火光冲天而起!夜里声音传得远,火光中人喊马嘶之声不住的传来。
杨志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由喜笑颜开!只看那多达十几处的火头,孙立今日便肯定出不了城了!
指着大火燃起的登州城,杨志向侯七问道:“侯指挥使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发出号令才两句话的功夫,城中便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莫不是你手下那些斥候都会五雷法?”
“哈哈!”侯七笑不可支,“虽不是五雷法,却比五雷法还要厉害!衙内把适才那种东西叫做纵火弹,只需点燃引信扔出,须臾便会发出如雷般的声响,方圆三丈之内,更是会化作一片火海!且此火并非凡火,水浇不灭,只能已沙覆之才可止住火势!”(其实这纵火弹只是在煤焦油中放上白磷和白糖,然后用炸药引爆的燃烧弹而已。制作起来物美价廉,但是燃烧度和附着度极强,因为是油料燃烧,所以以水灭火只会越救越大,只能用沙土覆盖、隔绝氧气,才能灭掉。)
“真乃神物也!”杨志抚掌赞叹。侯七也点头应和道:“此时城中只混进了十余兄弟,若是依照往常袭扰之法,我这十余兄弟,能搞起一处大火便已是邀天之幸。哪里像现在一样,只需一人,在暗中点燃几颗纵火弹扔出去,便可瞬间燃起一处火头。有了此物,我斥候营便真是如虎添翼!”
两人边说着闲话,边关注着登州城中的动静,见城中人声鼎沸,显然救火之人为数不少,但是几处火头却越烧越大!二人见状,不由都肆意狂笑起来!看来城中之人,应该是用水去灭的火……
病尉迟孙立此时愤懑欲狂!黄昏时分,好不容易说服登州知州,恩准了自己趁夜袭营的建议。自己殚精竭虑设下了袭营的计策,人马也早抽调好了,只等一更天到,便可出城将那一千余白马军杀个片甲不留!
可是谁知天色才刚入夜,城外却升起一朵奇异的白马焰火。这焰火一出,便引来了眼前的这场灾难!是的,对于此时的登州而言,这场大火便是名副其实的灾难!
城中这场大火,不但来得快、烧得凶、扑不灭,更让孙立绝望的,是它的精准性!
登州城中的粮仓、军械库、马厩、屯兵的营房、各处官邸衙门,片刻之间便都同时燃起大火!
这些要紧的地方,自是常备着防火的事物。或是蓄有池塘,或是深埋了几口灌满水的大缸,最次也要挖上几眼水井,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火起之时,孙立与登州大小官员还未曾惊惶,攻城之战在即,城中被混入些许奸细本是常有之事。
奈何在众人投入到救火之中时,才发现了这火的诡异!这火竟然扑之不灭!这还不算,水泼上去,火势竟然越来越大!貌似泼上去的不是水,而是热油一般?水流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
一时间,救火之人被猝不及防的大火烧死众多,一些笃信道教之人见此奇景,甚至以为是天降责罚,纷纷跪地祷告不止!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城中大火直烧到了天明才熄,这还是一位老者提议,将起火之处周遭的房屋全部拆除,再将引火之物远远拿开,才止住了这场大火!
经这把神火一烧,城中粮秣都烧成了一堆灰土,守城用的箭矢、炮石、甲胄刀枪之物,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知州、通判、军中主将的宅院也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直到正午十分,孙立才一脸黑灰的来到一处客店之中!城中府衙皆已烧毁,登州的诸位大人,只能在登州城最大的这处客店中商议军国大事!
孙立的宅邸也被烧成了白地,此时进了客店,见登州文武群臣个个锤头丧气,就连知州大人见自己进来,都只是略略点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哪里还有前几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孙立暗忖,这样下去登州军心必然消散!此时自己必须做些甚么,否则登州必破!
心中思绪电转,孙立猛然高声与身边胞弟孙新吩咐道:“速速调集兵马全城彻查,若是捉到放火的奸细,就地格杀!”
孙立此时杀气腾腾,孙新神色复杂的看了至亲哥哥一眼,这才转身领命而去。
又吩咐身边的几位指挥使,速速带人上到四门城头,防备敌人来攻。这才抱拳与知州相公搭话道:“相公莫要被贼人这番袭扰乱了心绪,此时使出这鬼蜮伎俩,便足以证明当面之敌并无与我正面决战的实力,所以才只靠这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我等。我等只要以不变应万变,找上贼人主力,堂堂正正厮杀一场,必能一举将其击溃!”
登州的这些文官老爷却也不是这般好糊弄的,孙立话声刚落,登州知州便接口道:“孙提辖莫要只拿好言搪塞我等,昨夜的一场大火,将我军粮、军械一举而焚,我等却拿甚么去与贼人相斗?”
“知州相公莫要忧心,城中困境此时并未显露,粮草、军械最少还可支应半月之用,而拿下城外贼人却哪里还需要半月?孙某此时便愿领兵出城,顷刻间便可将贼人毙于孙某竹节钢鞭之下!”
孙立说得慷慨激昂,却也真唤起了登州文武的一些信心,那知州便强笑着说:“军伍之事,孙提辖拿主意便是!此时城中诸军皆听孙提辖调遣,若能拿下贼人时,孙提辖便是大功一件!”
孙立闻言,看了看身边立着的邹渊、邹润解珍、解宝,胸中胆气为之一壮,粗声应道:“便请知州相公在此稍等些时辰,孙立这就将杨志那厮的人头割来交与相公!”
大踏步出了客店,孙立点起两千登州军,带着四员猛将便开了西城城门,望着白马军大营而去!